慶陽城主府深處,一座由青銅齒輪與蒸汽管道構筑的奇異樓閣內,朱紅色的燈籠映照出金屬的冷光。
閣內燭火通明,卻不見一盞油燈,取而代之的是數十顆鑲嵌在墻上的“夜明晶石“,這些由西方商人帶來的奇物,能在夜間自行發光。墻壁兩側陳列著各式機關造物——齒輪轉動的自動報時鳥、蒸汽驅動的銅甲武士、還有一臺正在自動抄寫公文的“鐵筆書生“。
慶陽侯朱景琰——這位身著錦緞蟒袍的皇族宗親,正凝視著地上兩具尸體。
他身后,數名身著奇異機甲的侍衛靜立不動。這些侍衛全身覆蓋著精鋼鍛造的蒸汽甲胄,關節處齒輪轉動,蒸汽從排氣孔中嘶嘶噴出,背后還背負著巨大的銅制氣罐,里面儲存著高壓蒸汽,隨時可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兩具尸體脖頸處皆有一道薄如蟬翼的劍痕,傷口凝結著晶瑩冰霜,竟無一絲鮮血滲出。
“一劍封喉,寒氣入髓,九轉冰魄功。”慶陽侯緩緩蹲下身,指尖輕觸其中一具尸體的傷口,冰霜竟順著他的指尖蔓延而上,他冷哼一聲,體內真氣一震,將寒氣驅散。
九轉冰魄功乃大雪山鎮派絕學,運功時全身膚色轉慘白,并有泛人肌膚的絲絲寒氣,自毛孔中激射而出。中者其寒徹骨,血骨皆凝。
“侯爺,這兩人是南宮家的‘星宿雙煞’,專司追蹤暗殺。”身后的總管躬身道,“他們潛入慶陽城,卻死在徐霜白手里,看來……南宮化的廣東軍事布防圖被逆軍盜取一事,確鑿無疑了。”
蒸汽閣內銅管嗡鳴,西墻整面齒輪墻突然轉動。無數黃銅連桿推動下,一幅巨大的兩廣地圖在墻上展開。珠江口處,七個紅寶石鑲嵌的炮臺標記格外刺目——正是南宮家經營三十年的“七星鎖海“防線。
“南宮化這老狐貍。“朱景琰突然冷笑,袖中滑出支水晶筆,筆尖點向地圖某處。齒輪墻立刻響應,在虎門炮臺位置彈出個微型模具:三百門西洋蒸汽重型后膛炮的模具緩緩旋轉。“用朝廷銀子鑄的炮,倒成了他南宮家的私產!“
窗外突然傳來蒸汽機的轟鳴。一具三丈高的人駕青銅機關獸掠過屋檐,獸首噴出白色煙柱。那是慶陽城獨有的“巡天狻猊“,腹腔內裝著英吉利進口的蒸汽輪機。
總管低聲道:“侯爺,徐霜白乃太平賊軍左軍師,江湖人稱‘一劍霜寒’。十五年前便己是入玄關境的高手,如今雖被南宮化斬去一臂,卻仍能全身而退,想來南宮化也是受了傷。“
朱景琰眼中寒光一閃:“南宮化身為兩廣總督兼GD省武林盟主,軍事布防圖被盜,乃死罪。他不敢外傳,只能暗中派人追殺徐霜白,奪回玉簡。“
總管猶豫道:“可徐霜白武功極高,又擅潛行匿蹤,南宮家派來的‘星宿雙煞’已死,恐怕……“
“恐怕什么?“朱景琰冷笑,“南宮化不敢聲張,正合我意。這老賊擁兵自重,朝廷早想除他。如今布防圖被盜,逆軍必于兩廣做亂,南宮化若敗!到時朝廷便可名正言順接管廣東兵權。“
廣州城,兩廣總督府深處。
南宮化——這位身著錦緞官袍、腰懸北斗七星玉佩的六合潛龍,此刻面色陰沉如鐵。
他右手按在胸口,指縫間隱隱有寒氣滲出。若細看,便能發現他眉梢、鬢角處結著細碎的冰晶,在燭火映照下泛著冷光。
“咳......“
南宮化突然悶咳一聲,掌心多了一抹暗紅。他面無表情地擦去血跡,目光陰鷙地望向跪在地上的三名黑衣密探。
“徐霜白......“他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
跪在最前的密探頭垂得更低:“總督大人,您的傷......“
“無礙。“南宮化冷冷打斷,左手下意識撫上右肩。十五天前那一戰,他右手斬下徐霜白一臂,自己也被“冰魄劍氣“貫穿肺腑,至今每逢陰雨天,經脈仍如萬針穿刺。
他緩步走向密室中央的沙盤,腳步略顯虛浮。沙盤上,廣東全境山川河流、城防炮臺,皆以微縮模型精準呈現。
“七星鎖海......虎門、橫檔、大角......七座炮臺,三百門西洋蒸汽重炮......“南宮化指尖劃過沙盤,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節發白地撐住沙盤邊緣。
一滴冷汗順著他緊繃的下頜滑落,在沙盤上砸出個小坑。
“大人!“心腹急忙上前。
南宮化抬手制止,緩緩直起身時,眼中寒芒更盛:“徐霜白盜圖,必是太平軍要于兩廣作亂。若此圖落入逆賊之手傳了出去......“他聲音陡然轉厲,“朝廷必以'失職大罪'誅我九族!“
密室溫度驟降,墻上掛著的西洋自鳴鐘突然“咔“地停擺,表面覆上一層白霜。
“傳令'北斗七殺'。“南宮化每說一個字,嘴角就溢出一縷白氣,“不惜代價,截殺徐霜白!“
他忽然按住心口,指縫間冰晶“咔咔“作響:“再派'天機營'盯住慶陽城。”
話未說完,他突然單膝跪地,“哇“地吐出一口帶著冰碴的鮮血。地面上,血珠滾動間竟凝結成紅色冰粒。
“大人!“
南宮化抬手抹去唇邊血漬,露出個猙獰的笑:“無妨......徐霜白的劍氣,殺不了我。“
他慢慢站起身,周身突然迸發出璀璨星芒,密室內的冰霜瞬間汽化。但若細看,就會發現那些星力流轉時,總會在心口位置滯澀一瞬——那里,一道無形的霜白劍氣仍在與六合須彌功的星力異種真氣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