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李文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第三次核對手機上的地址。上海老城區的巷子彎彎繞繞，導航在這里基本失靈。他懷里的包裹已經用防水布裹了三層，但雨水還是無孔不入地滲進去少許。

“這鬼天氣...“他嘟囔著，把快遞車停在巷口，摘下頭盔甩了甩水。手機顯示下午四點，但這個鬼天氣讓天色暗得像晚上七點。

地址上寫著“青梧巷47號，陸青薇（必須當面簽收）“，后面還特意用紅字標注了三次“重要文物，不得代收“。

李文立嘆了口氣，抱著包裹沖進雨里。青梧巷是老上海保存最完好的石庫門建筑區，青石板路在雨中泛著冷光。找到47號時，他的制服已經濕透了，緊緊貼在身上。

按門鈴，無人應答。

“操...“秦陽看了眼時間，已經等了十五分鐘。公司規定快遞必須當日送達，否則扣錢。他猶豫著掏出手機，撥打了收件人電話。

響了七聲才被接起，一個清冷的女聲：“喂？“

“您好，是天樞快遞，有您的包裹，要求當面簽收。我在青梧巷47號門口?！?

“等著。“電話干脆利落地掛斷。

秦陽瞪著手機，這女人連句“麻煩您“都不會說嗎？他看了看表，決定再等十分鐘，不來就按“收件人拒收“處理。

雨越下越大。

十八分鐘后，就在秦陽準備放棄時，巷子盡頭出現一個撐黑傘的身影。女子穿著墨綠色旗袍，在雨幕中像一幅移動的水墨畫。走近了才看清，她約莫二十五六歲，皮膚白得近乎透明，眉眼如畫卻透著股冷意。

“陸青薇？“秦陽確認道，同時遞出包裹和簽收單。

女子點頭，接過筆簽字。就在交接的瞬間，兩人的手指不經意相觸——

秦陽如遭電擊。

一股奇異的暖流從接觸點竄入體內，瞬間流遍四肢百骸。他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面：巍峨的雪山、古樸的青銅鼎、星空下打坐的身影...最詭異的是，他分明“看“到自己體內有金色的脈絡在發光。

“你...“陸青薇猛地抬頭，黑眸中閃過一絲震驚。她一把抓住秦陽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干什么？“秦陽下意識要抽手，

卻發現紋絲不動。這個看起來纖細的女子，手勁大得像液壓鉗。

陸青薇盯著他的眼睛，聲音壓得極低：“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做夢？夢里會飛，或者能徒手舉起重物？“

秦陽僵住了。這一個月來，他確實反復做同一個夢：在夢中他站在高樓邊緣，輕輕一躍就能翱翔天際。這個秘密他沒告訴任何人。

“今晚別睡，等我聯系你。“陸青薇松開手，塞給他一張名片，只有電話號碼，沒有名字和地址。她拿起包裹轉身就走，黑傘在雨中劃出一道弧線。

秦陽站在原地，手腕上還殘留著女子冰涼的觸感。更奇怪的是，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手腕內側浮現出一道淡金色的紋路，形狀像火焰，又像某種古老的文字。

雨突然停了。

回家的地鐵上，秦陽反復查看那張名片。普通白卡紙，除了十一位電話號碼外什么都沒有。他猶豫著要不要打過去問問，又覺得整件事荒誕不經。

“可能就是個心理醫生，碰巧猜中了我的夢...“他自我安慰道。但那個觸碰時的奇異感覺，還有手腕上的紋路...

走出地鐵站已經晚上九點。為了抄近路，秦陽拐進一條小巷。剛走到一半，前方出現兩個戴口罩的男子。

“手機錢包，快點?！案邆€子亮出彈簧刀，刀鋒在路燈下泛著冷光。

秦陽下意識后退，后背卻撞上了第三個人。回頭一看，是個紋身壯漢，正獰笑著轉動匕首。

“我...我只是個送快遞的...“秦陽聲音發顫，手摸向口袋。他一個月工資才六千，剛交完房租...

“少廢話！“高個子突然撲上來，刀尖直指他咽喉。

時間仿佛變慢了。

秦陽清晰地看到刀鋒逼近的軌跡，身體自動做出反應——他側身避開，右手成刀劈向對方手腕。這一下本該只是讓持刀者吃痛松手，卻聽到“咔嚓“一聲脆響。

鋼刀斷了。

不是從刀柄連接處，而是刀身中間整齊斷裂，像被激光切割過。斷掉的刀尖旋轉著插入墻壁，深入三寸有余。

三個劫匪呆若木雞。

秦陽也愣住了。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泛著淡淡的金光，正迅速消退。

“怪...怪物！“劫匪們轉身就跑，其中一個摔倒在地，手腳并用地爬著逃走了。

秦陽顫抖著摸出手機，借著屏幕反光查看自己的眼睛——還是普通的棕色，沒有變成什么異色瞳。但手腕上的紋路比剛才更清晰了，像用金粉紋上去的。

回到家，秦陽沖了個冷水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客廳茶幾上擺著上個月體檢報告：一切正常。他試著回憶白天的觸電感，突然福至心靈地對著臺燈伸出手...

燈滅了。

不是停電，因為冰箱還在運轉。秦陽換個方向再試，燈又亮了。

“這他媽...“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腦子一片混亂。

凌晨一點，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短信：「看窗外」

秦陽拉開窗簾，差點叫出聲——陸青薇懸空站在他五樓窗外，黑發在夜風中飄揚，眼眸亮如星辰。

她做了個“開窗“的手勢。

秦陽顫抖著推開窗戶，冷風灌進來。

“現在相信了？“陸青薇飄然入室，足尖輕點地板。近距離看，她身上有種不屬于現代社會的疏離感，像從古畫里走出來的人。

“我...我這是變異了？“秦陽語無倫次，“還是你們給我下藥了？“

陸青薇嘴角微揚：“秦陽，23歲，江蘇連云港人，上海天樞快遞員，父母健在，有個妹妹在讀大學?！八D了頓，“你是千年難遇的'玄陽靈體'，只是之前一直沉睡，今天被我激發了?！?

“玄陽...什么？“

“簡單說，你能修仙?！瓣懬噢睆男渲腥〕鲆粋€玉牌，“我是'天樞閣'執事陸青薇，邀請你加入我們?！?

玉牌上刻著北斗七星圖案，在月光下泛著微光。秦陽伸手觸碰，玉牌突然變得滾燙，七星逐一亮起。

“明天上午十點，我來接你?！瓣懬噢鞭D身要走。

“等等！“秦陽叫住她，“如果我說不呢？“

陸青薇回頭，眼神突然變得銳利：“暗盟的人已經盯上你了。今天那三個'劫匪'，有兩個身上有陰煞氣?！八噶酥复巴?，“不想死的話，明天跟我走。“

說完，她向后一仰，如一片落葉般飄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秦陽呆立良久，突然發現茶幾上的水杯結了一層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