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曦有些惆悵地掛斷電話，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緩緩坐到沙發上，掏出一根煙點燃，深吸一口后說道。

“鮑勃說可以讓你參與這次獵殺，不過我還是得鄭重地跟你講，這可不是玩笑，也不是游戲?！?

他神情嚴肅，目光緊緊盯著江婉瑩，“所以你一定要聽話，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讓你跑，你必須立刻跑，絕不能猶豫。”

江婉瑩聽了這話，過了片刻，關切地問道：“晨曦，是鮑勃說了什么嗎？你看起來不太開心……”

“要是實在為難……我就不去了?！闭f著，她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委屈。

林晨曦像是剛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趕忙熄滅了那根快要燒到手指的煙頭，隨手丟進喝完的可樂罐里，緩緩說道：“不關你的事，是我的私事?！?

“你要是還想參加，今天可以陪我一起去問問市政府的人，這場雨什么時候能停，管道里的水什么時候能排到可以讓人下去的程度?！?

“你去睡會兒吧，到時候我叫你?！?

江婉瑩懂事地點點頭，回到房間準備補個覺，可躺在床上，心里卻忍不住猜測鮑勃到底跟林晨曦說了什么事。

林晨曦望著窗外的風雨，不知何時，毛毛雨已然變成了傾盆大雨。

嘩啦啦的雨聲在整座城市里回蕩，伴隨著轟鳴的雷聲，仿佛要將城市的污穢徹底沖刷干凈，又好似要把這鋼筋水泥的世界從地球上抹去。

一道道閃電不時劃過夜空，照亮他的面龐。

此時，少年的臉上沒有年輕人應有的朝氣，反而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就像一位滿心擔憂地里莊稼能否扛過這場大雨的老農。

他的眼神中帶著憂慮，又有一絲迷茫，但很快，那目光便變得堅定起來。

他只是輕輕呢喃了一句：“我會保護好她的，一定?！?

這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對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說話，更像是在向某個人許下鄭重的承諾。

上午十一點二十四分，江婉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憑著睡前的記憶，伸手摸向枕頭邊的手機。

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時間……還好，離鬧鐘響起還有六分鐘。

隨后，她裹著被子，像一頭歡快地找到了摯愛泥坑的小野豬，在床上愜意地拱來拱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掐著時間按掉了即將響起的鬧鐘，正準備起床洗漱，這才發現站在門口，臉上的笑容都快憋不住的林晨曦。

“我買了飯回來，洗漱一下，趕緊吃飯吧。”林晨曦瞬間收起笑容，一臉嚴肅地說道。

說完，他轉身出去，江婉瑩聽到外面傳來陣陣大笑聲，其間還時不時夾雜著拍大腿的聲音。

江婉瑩恨不得此刻世界立刻毀滅，她雙眼無神地躺下，默默地拉起被子蓋過頭頂，心里暗自想著要是能穿越時間，回到十分鐘前，讓這一切都沒發生該多好。

十分鐘后，江婉瑩看著一直給自己夾菜的林晨曦，終于忍不住質問：“你什么時候進去的？”

只聽“噗嗤”一聲，林晨曦還是沒忍住，把嘴里的飯噴在了桌上。

看著臉色逐漸變黑的江婉瑩，他不緊不慢地說道：“從小野豬剛剛找到自己的泥潭時我就進去了，然后看著你拱了五分鐘。我還把這一幕錄下來發給鮑勃了?！?

“我給你學一下他是怎么說的?！彪S后，林晨曦裝出一臉慈祥的樣子，模仿著鮑勃的語氣接著說，“哦，天吶，看看我們家的婉瑩，比該死的本養的那該死的公雞還要精神，我的圣母瑪利亞呀，真是一頭健康的小豬?！?

江婉瑩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一個勁地把頭往碗里埋，仿佛碗里裝的是世間最珍貴的美味，好吃到恨不得連碗一起吞下去。

她心里毀滅這個世界的想法再次強烈起來。

林晨曦卻一臉壞笑，還在火上澆油：“婉瑩，你的碗里已經空了，還在吃什么呢？抬起頭來，哥再給你添一碗。”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腳面上傳來一陣劇痛，不由得“嘶”了一聲。

剛想開口說話，就看到對面的江婉瑩緊咬著牙，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林晨曦嚇得趕忙咽了咽唾沫，沒敢再繼續吭聲。

這場充滿“硝煙”的午飯結束后，兩人坐在沙發上消食。

林晨曦討好地給江婉瑩倒了杯茶，陪著笑說：“嘿嘿，婉瑩，我們來討論討論這個案子嘛?！闭f著，他伸手攬住江婉瑩的肩膀。

聽到“案子”兩個字，江婉瑩也不好再繼續發作，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聲道：“說。”

林晨曦趕忙鋪開下水管道的地圖，一臉認真地說道：“四次犯案都是在排水過后，雖然僵尸比較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但也不可能像魚一樣生活在水里?！?

“這就說明，地下管道里肯定有一個無論雨水多大都不會被淹沒的地方。”

“早上我已經去問過了?！闭f著，他在地圖上受害人分布圖的中間靠右下方畫了個圈，接著說。

“這個地方地勢要高出不少，之前是準備用作加工廠的，但是開工半年就死了好幾個人?！?

“加上位置在你們學校附屬中學的邊上，那段時間很多家長因為這事鬧事，后來就擱置爛尾了。”

“所以那邊本來用來排污的管道也跟著擱置沒用了，對吧？”江婉瑩問道。

“沒錯，而且那棟爛尾樓本來就聚集了不少流浪漢?！绷殖筷卣f著，神色有些凝重，聲音也低沉下來，“或許已經有很多人在那里遇害了，只不過這次死的四個都是有名有姓的學生，才讓這件事徹底爆發出來。”

“你之前推斷還有一具黑尸，是怎么確定的呢？”江婉瑩又拋出疑問。

“最早遇害但最遲發現的那具殘破尸體，是在下游的管道口被沖出來的，當時剛好有兩位釣魚的人經過，那個地方平時基本沒人會去?！?

“而且這具僵尸應該還沒聰明到捕食后儲存食物的地步，其他的尸體都是當場被蠶食，這就說明最開始那具尸體被帶回去有別的原因，所以我去查看了?！?

“被啃咬的牙印和脖子上大動脈吸血的牙印不一樣?！闭f到這兒，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林晨曦頓了頓，接著說：“而且……為了保持血液不凝固，那具僵尸很可能在襲擊完那位學生后，那個女孩還活著，卻發不出聲音……”

“只能感受著疼痛被那個怪物拖行，直到在恐懼中被帶到巢穴，交給那具黑尸先吸血再分食，她就那樣在絕望里慢慢死去……”

江婉瑩聽著，不自覺地在腦海中想象那個可怕的畫面，憤怒地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那我們什么時候去干掉這些可惡的東西?！?

林晨曦轉頭看著她憤懣的臉色，認真地囑咐道：“你要是這種狀態就別去了，就算只是僵尸，也比普通人強大得多?！?

“獵人最重要的是要足夠冷靜。想要在刀尖上起舞，你得有強大的心理素質、足夠敏捷的腦筋……”

“以及足夠冷靜無情的態度，無論發生任何事，都要優先考慮自己，人心其實比絕大多數怪物都要可怕?！?

江婉瑩聽著，情緒也逐漸冷靜下來，說道：“我知道了，那我們什么時候能去殺掉它們？”

林晨曦轉頭看向窗外，此時雨勢逐漸變小，街上撐著傘來來往往的人群，還有時不時疾馳而過濺起一片片雨水的汽車。

他瞇了瞇眼睛，說道：“今晚三點差不多雨就會停，明天我們先去那個舊廠區看看有沒有什么蹤跡，如果發現痕跡，等后天水排得沒那么深了，就下去狩獵。”

說完，他拍了拍江婉瑩的肩膀，“別心急，一定要做好充分準備?！?

江婉瑩輕聲應了一聲，可心思卻早已飄遠，不知道飛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