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

看到陳大壯拎著一大袋的銅錢快步走來。

所有腳夫立馬停止了交談。

躺在地上休息的也都連忙爬了起來。

都激動地把眼光看向陳大壯手中的口袋。

搬運的貨物如此重要，工錢自然也會比平時高上許多。

眾人心中紛紛猜測銅錢的多少。

然而。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

陳大壯沒有像以往那樣，直接給大家發(fā)錢。

而是拎著口袋，一路來到了蘇南面前。

然后彎腰施禮道：“蘇杠頭，這是把頭大人讓發(fā)下來的工錢，每人四十個銅錢，還是老規(guī)矩，每人抽成六個銅錢。”

此言一出，周圍瞬間響起一陣驚嘆之聲！

眾腳夫紛紛看向蘇南！

目光中充滿不可置信！

“蘇杠頭？這么說來，蘇南提升為杠頭了？”

“這也太突然了吧？”

“我倒覺得是應該的，人家蘇南今晚立了大功啊！而且是當著大小姐和總把頭的面立的功！”

“可是，蘇南升了杠頭，那陳杠頭咋辦？”

“你沒看到陳杠頭給蘇南施禮嗎？說明他已經(jīng)不是杠頭了！”

數(shù)十腳夫議論紛紛。

蘇南坐在原地，等眾人接受了事實。

這才起身笑道：“那就麻煩大壯哥，給大家伙兒把銅錢分了吧。”

“是，蘇杠頭。”陳大壯痛快答應一聲，連忙讓大家排好隊，給大家分錢。

而蘇南，則是走了幾步，直接坐在了一截樹樁之上。

這是陳大壯以前的專屬位置，現(xiàn)在歸他了。

眼睛在眾人面上掃過。

凡是觸及到蘇南目光的腳夫，連忙把頭低下，不敢直視。

甚至其中有幾個和蘇南關系不錯的，也不像以前敢和他擠眉弄眼了。

這讓蘇南頓感有些無趣。

不過也能理解，他成為了杠頭，這些人的飯碗和身家性命便都捏在了他的手中，對待他的態(tài)度自然要謹小慎微了。

很快。

陳大壯把銅錢分發(fā)完畢。

小跑著過來稟報，“蘇杠頭，銅錢已經(jīng)發(fā)完了。”

“這是您的八十五個。”

“其余二百二十五個是上交的。”

蘇南點點頭，從陳大壯的手上接過來。

也沒和陳大壯客氣，直接打開口袋，對里面的銅錢數(shù)量進行了清點。

一共有四十五個腳夫，每人四十個銅錢。

蘇南到手的正好是八十五個。

他把上交的銅錢數(shù)量也清點一遍，發(fā)現(xiàn)準確無誤后，親自給楚把頭送了過去。

“蘇南，時間很晚了，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還有，明早到了碼頭后找我一趟，咱們聊兩句。”

楚把頭臉上始終掛著微笑。

“是，把頭大人。”

蘇南轉(zhuǎn)身回到眾腳夫跟前，在眾人恭敬的目光中，直接宣布解散。

大家都拿著銅錢高高興興的離開。

有了這三十九枚銅錢，全家又可以多吃幾頓飽飯了。

至于杠頭是陳大壯和蘇南，他們并不在乎。

反正不管誰當官，他們該怎么干活還是怎么干，該上交的份子錢也一個不會減少。

陳大壯暗自嘆了一口氣，也隨即離開。

“小南......蘇杠頭，咱們回家？”

張麻子湊過來，習慣性地喊了一聲‘小南’，隨即又連忙改口。

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麻子叔，私下里，咱們還像以前那么稱呼即可。”

蘇南站起身來，圍著張麻子轉(zhuǎn)悠了一圈，從其身上找到幾處沾染灰塵的位置，幫其拍打了起來。

將全部塵土全部拍掉。

然后伸開雙臂，臉對著張麻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見蘇南的態(tài)度，和往日無異，張麻子這才松了一口氣。

連忙也幫著蘇南拍打塵土。

將全身收拾干凈，二人這才一起向著烏衣里走去。

在他們離開后不久。

西城碼頭附近，一棵成年人堪堪能環(huán)抱的古樹后，露出一個高大壯實的身影。

一臉復雜地望著蘇南背影消失的方向。

“大壯哥，你管了碼頭這么多年，立下功勞無數(shù)，兄弟們也都服你。”

“就因為蘇南接住了一個破箱子，把頭大人竟然就讓這小子做了杠頭，也太不公平了吧？”

“要不要我?guī)讉€兄弟偷著跟上去，把蘇南給揍一頓？”

“只要把他打的下不來床，耽誤了碼頭的事兒，把頭大人肯定撤了他的職！重新讓你做杠頭。”

一個黑瘦的身影，站在陳大壯身旁，一副恨恨的神色。

“愚蠢！”

“蘇南剛上任，就被人給打了，就算是傻子都知道這事兒是我做的了！”

“他可是把頭大人親自提拔的，我把他給打的下不來床，把頭大人非得弄死我不可，還想讓他重新提拔我做杠頭？做夢呢？”

陳大壯對著小黑瘦子一頓呵斥！

“大壯哥說的是。”小黑瘦子點頭哈腰賠笑。

“柳猴兒我可告訴你，以后不許給蘇南找事，好好做你的腳夫。”陳大壯警告。

“好，大壯哥我聽你的。”柳猴兒連忙回道。

不過他隨即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大壯哥，蘇南做了杠頭，你以后咋辦啊，總不能和我一樣，就做個普通的腳夫吧，一天到晚可賺不了幾個銅錢。”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打算，你就記住別給我惹事就行！”陳大壯哼了一聲后，有些不耐煩道：“行了，明天還得干活呢，趕緊回家睡覺吧。”

說完，也不等柳猴兒回應，便大步離開。

等陳大壯的身影消失。

呸！

柳猴兒對著陳大壯的背影吐了一口痰，“都不是杠頭了，還牛氣什么？”

“不讓我?guī)俗崽K南是吧？我偏要揍他！”

“到時候楚把頭，肯定會怪罪到陳大壯身上！”

“再讓我姐去好好伺候一下楚把頭，也許這個杠頭的位置就落在我頭上了！”

“嘿嘿嘿！”

或許是因為整個碼頭無人的緣故。

柳猴兒竟自言自語了起來。

但是他萬萬想不到，在距離他不三米的一個土坑中，藏著蘇南！

柳猴兒罵罵咧咧了幾句后，也快步離開了碼頭。

深夜的黑水城。

死一般的沉寂。

云隨風動，月光忽隱忽現(xiàn)。

城內(nèi)的街道巷子，也隨之忽明忽暗。

柳猴兒揣著手，一步三晃地走著。

嘴里還哼著歌。

十分悠然自得。

就在這時。

一陣風卷過。

柳猴感覺脊背有點兒發(fā)涼。

趕緊縮了縮脖子，把身上的衣服裹緊了，又使勁跺了跺腳，盡量讓身子暖和一些。

突然！

柳猴兒的臉色一變！

他跺腳的時候，低了一下頭，竟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個黑影逐漸靠近！

“誰！”

柳猴兒連忙回頭！

迎面便是一片沙土襲來！

他下意識地抬起胳膊護住眼睛！

但也因為這個動作，全部視線全部被遮擋了！

“不好！”

柳猴兒反應過來，正打斷后退。

卻突然間胸膛被什么物體重擊了一下！

產(chǎn)生了一股劇痛！

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他的胸膛中流淌出來。

艱難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胸膛，竟然出現(xiàn)了好幾道裂痕！

大量的血水從裂痕處涌了出來！

下一刻，柳猴兒意識模糊，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一個腳掌驟然出現(xiàn)！

砰！

狠狠地踩在了柳猴兒的脖頸之上！

“這下應該死透了。”一個瘦弱的身影靠近柳猴兒，將其身上的銅錢全部搜出來，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