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杜之秩越想越奇怪，要殺就殺，要剮就剮，這時候扯我妹妹干啥。

難不成吳三桂殺我還不解恨，還要對我妹妹下手？

杜之秩抬起頭來瞅著吳三桂，眼神里有一絲狠意。

看著杜之秩臉色由懼轉怒，吳三桂頓時心情大好。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來，扔給了杜之秩，揶揄道：

“哎呀呀，真是令人寒心，虧咱還和你在寧遠搭檔了這么多年。”

“令妹新婚這么大的事兒，都不給咱露個風，真是不夠意思。”

杜之秩拆開那封信一讀，原來是杜瑩瑩下月十五過門兒，問他能不能回來。

他心內一酸，不覺落下淚來。

唉，妹子啊，哥哥我在世上就你這么一個親人了。

可惜，以后的路不能陪你走了，哥哥已經得罪了眼前這個“瘋子”，能不能活不到你嫁人的那天都是個問題了。

看著杜之秩臨信涕零，吳三桂心里也不是滋味，有點不忍心一會用損招“打動”杜之秩了。

“好了好了，杜大監(jiān)軍，這封信是你妹妹寄到寧遠的。”

“你那時候還關在大獄里面呢，我就替你收了。”

讀罷這封信，杜之秩舒心了不少。

算了，死球就死球了，妹妹過的好比啥都強，就算是給我這將死之人的一點慰藉吧。

“謝吳大帥，看到我妹妹能安頓好我就放心了。”

“動手吧！”

杜之秩一仰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吆喝，吳三桂一愣，沒想到這個太監(jiān)還挺有血性，一改他之前對太監(jiān)的刻板印象。

不過也印證了他的猜想，他的妹妹杜瑩瑩，的確是他的軟肋。

“哎呀，杜大人，你這是說的哪里話。”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吳三桂咬著后槽牙把杜之秩扶到座位上，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媽的，要不是大戰(zhàn)在即，我手下又無人可用，還要等到現在才殺你？

杜之秩愣了，這又是唱哪出啊？

吳三桂說道：“山海關監(jiān)軍林才你還記得吧。”

“記得啊，怎么了？”

杜之秩納悶，這人不應該和高第一塊讓你們逮著了嗎，怎么還問起我來了。

“都怪阿濟格那混賬，我說攻下山海關之后讓他立刻封鎖各個城門。”

“這家伙可倒好，只顧著抄沒高府的家產了，也沒派人堵住南門。”

“讓林才這個元兇鉆了空子...”

杜之秩越聽越激動，問到：

“吳大帥的意思是，林才他跑了？”

吳三桂也不瞞他，說道：

“唉，跑了，這時候怕是都到永平了，估摸著明晚就能進京。”

杜之秩一拍大腿，指著吳三桂，樂的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吳三桂啊吳三桂，你也有今天！”

又感慨道：

“哈哈哈，林才啊林才，從小你就鬼精鬼精的。”

“沒想到幾萬寧遠軍扎了這么大的一張網，愣是跑了你這條大魚。”

不怪杜之秩興奮至此，林才跑了，就意味著京城已經知道寧遠軍入關的事情了。

等到林才進了京對崇禎一白話，吳三桂無詔入關，還打著“勤王”的旗號攻下了山海關，還斬了總兵高第！

吳總兵，如今你就是不造反也不行嘍。

你那自愿勤王的招牌，朝廷怕是信不了了。

杜之秩頓感輕松，看來他和吳三桂也就是前后腳的事。

“吳三桂啊，我先去地府給你打個前站，免得到時候你罪孽深重被勾到荒郊野嶺去，找不著奈何橋啊，哈哈哈...”

這九萬大軍，怕是都和得給我杜大監(jiān)軍陪葬，不虧不虧。

看杜之秩笑的前仰后合，吳三桂輕哼一聲。

笑吧，等會你就得為我的窘境哭！

杜之秩好像明白了吳三桂叫他來的意思，說道：

“所以你今晚叫我來就是為這事？”

“是要我去圣上面前給你美言幾句？”

這是自然的。

原本按吳三桂計劃，他先拿下山海關，然后屯兵永平。

等李自成三月初六攻下宣化，他就立即進兵居庸關與之對抗。

那時候，他就是大明的救世主，崇禎皇帝的“蓋世英雄”。

可現在，儼然成為了朱由檢眼里的“索命鬼”。

要是不和朝廷解釋，徑直入關，不說天下兵馬群起而攻之，單說薊州的唐通和南方的左良玉就饒不了他。

吳三桂說道：“正是這樣，的確需要你好好跟紫禁城里那位解釋解釋。”

杜之秩覺得這完全是癡人說夢。

要是你在打下山海關之前這樣行事還有一說，可現在總兵高第的腦袋已經懸在營旗上了，太晚了吧。

“吳三桂，不可能，你還是殺了我吧。”

“我不可能幫你的。”

杜之秩現在倒是想開了，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死了，妹子仍能風風光光出嫁。

活著，還得去給吳三桂說和。

洗白失敗，以朱由檢那怪脾氣，自己還是得跟著掉腦袋。

洗白成功，于他也毫無好處，何況就他媽根本不可能成功。

杜之秩現在是活一天賺一天，反正自己也陰了吳三桂，本就欠他一條命，他要就拿走吧，不想再折騰了。

吳三桂早就料到他是這種態(tài)度，假裝嘆息道：

“唉，那就沒辦法了。”

“只是可憐杜瑩瑩嘍，自己出嫁娘家連個人都沒有。”

杜之秩不耐煩地擺手道：

“姓吳的，甭跟爺爺我來這套...”

他一語未畢，只見吳三桂緩緩伸開右手

鐺——

一根金簪掉落地上

杜之秩撿起來一看，咦，這簪子好面熟啊。

再仔細一端詳，這鳳首，這簪股，這還寫著一個字——“瑩”。

這這這...

這分明是我妹妹的簪子，是我三年前離開京城前給她打的。

杜之秩一步上前揪住吳三桂的衣領，目眥盡裂，大喝道：

“姓吳的，你把我妹妹怎么樣了！？”

“忘八蛋，禍不及家人你知不知道！”

“快告訴我，我妹妹她現在在哪！？”

吳三桂往后仰著頭，生怕杜之秩咬著他。

他掰開杜之秩的手，走到一邊，沏了一杯茶，端到杜之秩身前。

“喂喂喂，杜大監(jiān)軍，別著急嘛。”

“飲茶了先。”

他看著杜之秩急赤白臉的樣子，解恨不少，哼，這回輪到你著急了吧。

杜之秩一把摟掉桌上的茶碗，罵道：

“飲你媽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