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dān)心天黑前趕不上洗澡的鹿渺停下腳步，循聲看去。

吳麗珍抱著剛借的干柴站在右邊過來的小路上。

鹿渺嫁到林家不久便分家了，跟這位妯娌的關(guān)系只能說幾面之緣。

對待從未欺辱過自己的人，鹿渺維持著表面情分，“弟妹。”

吳麗珍面無表情的點(diǎn)頭，便朝著林家的方向去了。

兩個小的一左一右站在鹿渺身邊。

大寶小聲說話：“嬸嬸以前給過我們吃的。”

所以他覺得吳麗珍不像是壞人，也從沒欺負(fù)過他們。

“我知道，無能為力的旁觀者。”

鹿渺能理解吳麗珍的行為，換成她是對方，還不一定能有她更好。

離不了，連孩子的教育都不能自己做主，也是苦人。

大寶一下子聽不懂她的話，只能放在心里細(xì)細(xì)思考。

回到家后，鹿渺把水重新燒上，讓兩個小的看好柴火，她則是去隔壁借東西。

小寶坐在木頭小板凳上，臉被火苗映的半邊紅，聽著大門關(guān)上的聲音，甜甜的揚(yáng)起笑。

“哥哥，娘真的變了。”

“是啊，以前她絕對不會跟別人借東西的。”

大寶心情很復(fù)雜。

他沒想通鹿渺究竟是因為什么原因改變，但結(jié)果是好的，他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所以哥哥也要喊娘哦。”小寶亮澈澈的眸子看著他。

大寶表情頓時不自然流露：“好熱啊。”

說著起身舀了一瓢水，擰干毛巾后給小寶擦臉。

“你去外邊玩，廚房里面太熱了。”

小寶不高興的撅著嘴，“我不怕熱，就是哥哥，氣得我要嘴掛醬油了。”

大寶：……話都堵死了，他該說什么。

妹妹太了解哥哥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同一時間，鹿渺已經(jīng)跟于大娘提了借東西的事。

于大娘若有所思的點(diǎn)點(diǎn)頭，“你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就是……”

她有意無意的瞥著林家老屋的方向。

“他們連廚房里的東西都全部拿走了？”

鹿渺沉默幾秒，道：“他們剛搬回去什么都沒有。”

“之前的硬氣去哪了？”于大娘放下鹽罐，恨鐵不成鋼。

“你那天怎么懟他們的，我都聽得一清二楚，看在你曾經(jīng)幫過我的份上，我可一句沒說出去，光說你力氣大了。”

“而且我記得你當(dāng)初走的時候，光帶了鍋跟被子，其它全留下了。”

正常人不說要留下多少，至少做飯的家伙事得留著。

也就林家……怎么林玉春走后一個個都發(fā)病了。

鹿渺主動握住于大娘的手，俏皮的眨眨眼。

“于大娘，你誤會我了，就是我打她那一下都足以證明，我確實(shí)不會再忍讓了。”

于大娘想到當(dāng)時的畫面，沒忍住笑了。

“你說的對，我還聽說你婆……劉素梅回去后沒一會，嘴巴就腫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那得腫成什么樣啊？”

“像個大饅頭吧。”于大娘裝好鹿渺要借的東西給她，“拿走吧，大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謝謝于大娘。”

于大娘不在意的擺擺手，送她出門后才轉(zhuǎn)身回房。

鹿渺拿著洗澡盆，幾根紅薯還有鹽回隔壁，在門口站了會。

當(dāng)初林玉春簽了字條，這房子屬于她跟孩子，林家人也不能過來打擾。

若不是原主愚善，林家人壓根沒有住進(jìn)來的機(jī)會。

唯一她想做的，是徹徹底底，完完全全連同孩子都跟林家斷了關(guān)系。

眼下他們搬回去，那一個個自私自利的，遲早會主動送來機(jī)會。

“娘，你怎么不進(jìn)來啊？”

水燒開了都沒見鹿渺回來，小寶擔(dān)心的跑出來看，正好瞧見鹿渺站在門口發(fā)呆。

鹿渺看著嬌軟的小丫頭伸手抱起，“走，洗個澡晚上吃烤肉。”

“烤肉？”小寶懵懵的被鹿渺抱進(jìn)屋。

看不懂娘是不是知道了她跟哥哥偷偷開小灶的事。

鹿渺在房間找到了大寶，他已經(jīng)鋪好床，用一塊干凈但很破的布擦涼席。

見鹿渺回來了，他解釋道：“睡前再擦一下，晚上會涼快點(diǎn)。”

說完緊張的捏緊了破布，內(nèi)心期待著能得到夸獎。

下一瞬，鹿渺直接給了他一個熊抱。

“好大兒，你怎么可以這么乖這么懂事啊，嗯？”

大寶臉一紅，別扭的撇開臉：“我只是無聊沒事干。”

對！他就是無聊了，才不是因為心疼鹿渺辛苦了一下午。

鹿渺憋著笑，捏他小鼻子：“時間不早了，我去裝水咱們洗澡。”

大寶揉了揉不疼的鼻子，嘴角努力下壓。

等鹿渺走后，小寶噠噠的跑到他跟前，一只手放在嘴邊，“哥哥，娘好像知道我們開小灶了。”

大寶睜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她每天那么忙。”

忙著給這個干活，給那個帶孩子，哪有時間關(guān)注他們。

小寶搖搖頭，托著下巴蹲著：“我猜的。”

“怎么突然這么猜？”

“我們之前經(jīng)常偷偷點(diǎn)火烤東西吃，娘剛剛說晚上烤肉。”

這下大寶也忐忑不安了。

兩個小家伙面對面蹲坐著，愁容滿面。

“要不過幾天，如果她還是現(xiàn)在這樣，我們就主動承認(rèn)，怎么樣？”

小寶一聽，沒什么意見的同意，“好。”

兩人渾然不知鹿渺單純嫌天太熱，不想做飯。

而且她廚藝并不好，腦子里記住是一回事，真正上手又是一回事。

她做的菜，幾乎都是一個味道。

“洗澡了！”

院里一聲喊，小家伙們急忙跑出去。

大寶直接裝了一桶水，在院子里沖著洗澡。

家里的兩個女性只能回房間，站在洗澡盆里，用手往身上潑水。

收拾東西時，鹿渺就知道了他們?nèi)齻€人每人兩身衣服，過秋過冬的都只有一身。

她自己還好，就是小寶已經(jīng)四歲了，還沒有小內(nèi)內(nèi)。

鹿渺看著能自己穿衣服的小寶，村里人她幾乎都認(rèn)識，家里有縫紉機(jī)的只有村支書家。

成衣她可以到縣城買，但貼身衣物她想找人做。

晚上。

簡單的吃了火烤野豬肉后就是乘涼，然后回房睡覺。

夜深了，小寶也沒有一點(diǎn)的困意，躺在鹿渺的懷里訴說著，以前想說卻沒有機(jī)會的話。

大寶躺在最右邊，鹿渺在最左邊，側(cè)身面對他們躺著。

鹿渺手里的蒲扇輕輕扇風(fēng)，時不時用蒲扇打腿上的蚊子。

“娘，小寶好喜歡你……”小寶的聲音漸漸的小了。

“娘也喜歡你們。”

說完這句話，鹿渺發(fā)現(xiàn)大寶在不停揉眼睛。

攔住他。

“手心有汗，你眼睛癢的話……”

話沒說完，大寶眼里突然浮現(xiàn)了幾分害怕。

鹿渺嘴唇微張，忽然意識到什么，手放嘴上：“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