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秦河冰冷話語,店家身軀一顫,趕緊閉嘴,不敢再多言。
秦河視線,這才重新落在那兩名捕快身上,微微沉默,方才開口:“你們是冷捕頭的人?”
兩名捕快對視一眼,小心翼翼道:“回秦爺的話,正是。”
話語間,偷眼看了下方才與他們一起吃飯的羅鐵柱幾人,三刀六洞之刑下,猩紅鮮血,在幾人身下注成幾灘血泊,讓人心中凜然。
“冷捕頭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秦河輕聲開口,面露思索之色。
兩名捕快心中喜意涌現,但秦河接下來的話語,又讓兩人臉色一白。
“拿下,帶到衙門,讓冷捕頭自己處理。”秦河揮揮手,示意洪三上前捉拿。
“秦,秦河!我們是官府捕快,你,你想謀反不成?!”
兩名捕快聞言,色厲內荏開口道。
雖說臨山縣中,官府實力空虛,但再不濟,他們也是官府之人。
從來只有他們捉拿別人,哪里有被幫派眾人捉拿之理?!
“是,秦爺!”
洪三可不管他們如何反應,得到秦河命令,立馬就帶人將兩名捕快扣押,五花大綁起來。
“放肆!”兩名捕快瘋狂掙扎。
“閉嘴!”洪三冷哼,不知從哪里找出兩條破布,一把塞入兩名捕快嘴里,頓時后者只能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
這一幕,不止是兩名捕快。
就連圍觀之人,亦是愣住,心中驚愕。
“這可是官差啊,秦爺就這么,將他們綁了?!”
“東城捕頭冷無風,那可是傳說中的內家高手,秦爺要和那位對上?!”
“這……出大事了!”
諸人面面相覷。
方才血腥的三刀六洞之刑,還是赤蛟幫內部之事,但如今,秦河可是直接和名震東城的銀章捕頭冷無風對上。
頓時,不少人轉身就走,唯恐惹火上身。
“秦爺。”洪三亦是走到秦河身旁,低聲提醒,“真要押到衙門?那位冷捕頭,可是和白三爺并列的高手……”
“我心中有數。”秦河嘴唇抿起,“帶路吧。”
他如此行事,毫無疑問要得罪冷無風。
剛剛和冷無風結交,其實秦河也不愿和他交惡。
但無論如何,既是對方手下,觸犯了自己規矩,秦河便不能退。
否則的話,永安坊,甚至整座東城,自己威望何在?
倒不如趁勢,將規矩立起。
留下三人幫羅鐵柱幾人止血,秦河一行,押著兩名捕快,便一路穿街過市,出了永安坊,朝東城衙門而去。
有此熱鬧可看,無論是永安坊,還是一路而過的其他坊市之人,都有不少人跟上。
很快便到了地方。
衙門中留守的捕快告知,冷無風已得知消息,正在趕回來。
秦河微微頷首,示意洪三將兩名犯事捕快扔在衙門門口,也不進門,便站在原地,安靜等待著冷無風趕回。
約莫盞茶功夫。
冷無風匆匆趕回,面色鐵青。
“冷捕頭!”
“冷捕頭,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兩名捕快,早已被同僚松綁,此刻見到冷無風,便是眼神一亮,找到了主心骨,紛紛叫屈。
啪!啪!
然而,回應他們的,是兩記沉悶的耳光。
冷無風面色難看:“丟臉的東西!”
抬頭掃視一圈,不少閑人已經將東城衙門團團圍住,指指點點。
而后,他方才扭頭看向秦河,不復方才在吉祥茶樓中的相談甚歡,語氣森然道:“秦爺,好大的威風啊!”
秦河不動聲色,拱手道:“冷捕頭言重了,秦某只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既然收了人家月例錢,自然就要幫人家處理些腌臜之事,冷捕頭你說是嗎?”
“哼!”
冷無風冷冷一哼,事情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聽說,自然知道誰是誰非。
如今眾目睽睽之下,他無意和秦河作口角之爭,沒得丟了自身和衙門臉面。
當下,眼神森嚴地瞥了那兩名捕快一眼:“孫二牛、錢阿福!身為官府中人,不為民請命,反而侵蝕民脂民膏,本捕頭宣布,扣除你等二人三月俸祿,以觀后效!你等可有異議?”
“冷捕頭……”兩名捕快如喪考妣,但察言觀色本能還在,見到冷無風鐵青臉色,終究是不敢再多言,“是!”
“都散了吧!”
見狀,冷無風朝四周一揮手,示意圍觀之人各自散去。
就在此時,秦河開口了:“冷捕頭,秦某有些異議。”
冷無風眼神冰冷,宛若實質,落在秦河身上:“不知秦爺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秦河笑笑,“貴屬是和秦某那不爭氣的手下一起犯的事,秦某對手下的責罰,不知冷捕頭是否聽說了?”
冷無風冷聲開口:“三刀六洞,驅逐出幫。”
“瞞不過冷捕頭。”
秦河笑道,但神色也陰冷了幾分:“相比之下,區區罰俸三月,是否輕清了些?”
冷無風不語,虎目冷光泛動,逼視著秦河。
平地起風。
一股森嚴的壓抑氣氛,籠罩全場。
秦河還沒什么反應,他身后的洪三,卻是冷汗直冒,心中苦笑。
方才他其實是有暗中提醒過秦河適可而止的,畢竟眼前的冷無風捕頭,絕非易與之人。
即便是白三爺在場,也絕不會對他苦苦相逼!
但如今接觸下來,對秦河性子他也有所了解,知曉秦河決定之事,絕非旁人可置喙,唯有暗自咬牙,做好絕地一搏的準備。
那些圍觀之人,亦是察覺到風向不對,悄然后退,遠離了幾分。
“來人!”
久久沉默之后,冷無風忽地開口。
“在!”
他身后捕快回應。
“將孫二牛、錢阿福押下去,杖責二十,給我狠狠地打!”冷無風冷聲開口。
“是!”
應和聲響起,很快有人將那兩名捕快押入衙門。
緊接著,沉悶的杖責聲和撕心裂肺的慘呼響起,令人毛骨悚然。
冷無風這才冷聲開口:“此兩人是官府正式捕快,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逐出衙門,本捕頭如此責罰,不知秦爺可滿意?”
洪三心下狂震。
銀章捕頭冷無風,服軟了!
此等內家高手,威名赫赫,雖說是其手下不在理,但冷無風如此應對,毫無疑問,便是對秦河服軟。
此事傳將出去,定然驚掉一地下巴!
洪三偷眼看了不遠處圍觀之人,毫不意外地發現,如今所有人皆是一臉驚愕之色。
要知道,秦河可是將冷無風手下捕快,一路押送到衙門,本已是將冷無風得罪得狠了。
更何況如今,竟是硬生生擠兌得冷無風,對手下捕快下了狠手!
“這位秦爺……可當真是狠人啊!”
“他什么來頭,就算是白三爺,冷捕頭也不必如此讓步吧?”
一時之間,看著那道黑衣身影,所有人都是暗自震驚。
即便是其中隱藏的大勢力之人,亦是心中打定主意,將秦河列入不可輕易招惹之名單。
旁人反應,秦河自不理會。
聽聞冷無風之言,秦河拱手一禮:“冷捕頭賞罰分明,秦某佩服。既是如此,秦某便不叨擾冷捕頭了,告辭!”
“哼!”冷無風冷哼,并未回應。
秦河也不以為意,帶著洪三等人轉身離去。
此間事了,圍觀之人亦是紛紛離去。
但可以預見,今日這衙門對峙一幕,會在最短時間之內,傳遍大半座東城。
東城衙門內。
砰!
一聲悶響,冷無風面前的桌案,化作無數木屑,漫天炸開。
“娘的!”
“這秦河,就他娘屬狗的,剛還和本捕頭有說有笑,說翻臉就翻臉!”
冷無風屏退左右,整個人狂怒不已。
雖事出有因,但扣押捕快,上門逼宮,秦河今日此舉,無疑是讓他臉面掃地。
好半晌,冷無風方才漸漸平靜下來,坐到一旁幸存的椅子上,臉上露出沉思之色:
“話說回來,這秦河雖說跋扈,倒也不失為講規矩之人……”
說罷,搖頭失笑:
“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