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霧隱迷村(上)
- 迷冢之青銅神樹
- 南鹿肥魚
- 2929字
- 2025-04-09 20:18:18
嶺南的梅雨季過后,騎樓磚墻上的共生印記開始滲出熒光。葉小棠盯著掌心新長出的第三片幼苗紋路,發現葉脈里竟流動著與黃泉引魂絲相同的銀線——自從在白云山祭壇覺醒后,她與蕭臨淵的共生紋路便不再局限于皮膚,而是像活物般在血管里生長。
“裂縫社接到急報,粵北霧隱村出現‘魂魄滯空’。”蕭臨淵推開祠堂木門,手中的青銅羅盤指針正在逆時針旋轉,“三天內七名村民暴斃,魂魄卻懸停在房頂,無法通過裂痕轉世。”他的袖口露出與葉小棠相同的金紫紋身,那是共生紋路突破皮膚的標志。
流浪貓“裂痕”突然躍上羅盤,爪子按住指針,貓眼倒映出霧隱村的方位——那里本該是引魂絲最密集的區域,此刻卻像被蒙上了層磨砂玻璃。葉小棠后頸的蝕紋漩渦發燙,她“借陰眼”望去,竟看見滯空魂魄的腳踝纏著黑色絲線,絲線另一端連著地底深處的青銅祭壇。
“是巫族的‘魂魄禁錮術’。”她握緊柳葉刀,刀柄上不知何時浮現出與祭壇相同的紋路,“在湘西宗祠的密卷里見過,用雙生宿主的血激活祭壇,能把魂魄困在人間當養料。”蕭臨淵點頭,腰間玉牌突然亮起,映出裂縫社分舵傳來的急訊:“霧隱村祭壇刻著完整的蝕紋逆紋共生圖,與我們的印記完全一致。”
霧隱村的石板路泛著潮氣,家家戶戶門前都貼著褪色的逆紋符紙,卻在葉小棠踏過時自動燃燒,露出底下的蝕紋漩渦。蕭臨淵突然拽住她手腕,指尖按在她掌心的幼苗紋路:“小心,這些符紙在排斥新宿主——它們還停留在‘逆紋蝕紋對立’的舊時代。”
村中央的老槐樹下,七具尸體呈北斗狀排列,每具尸體胸口都嵌著塊刻有蝕紋的碎瓷片。葉小棠的銀飾突然共鳴,她“看”見死者的記憶:三日前深夜,槐樹下的青銅祭壇突然浮現,穿灰袍的人用柳葉刀在他們胸口刻下印記,嘴里念著“雙生逆位,魂魄歸巢”。
“灰袍人袖口有裂縫社的玉牌紋飾!”蕭臨淵的逆紋傘骨掃過碎瓷片,竟在地面投出倒置的神樹虛影,“這是扭曲的共生術,他們在模仿我們的印記,卻把樹根刻成了尸蟞藤形狀。”話音未落,槐樹枝葉突然劇烈晃動,七具尸體同時睜眼,眼瞳里倒映著祭壇方向的紫霧。
葉小棠拽著蕭臨淵沖向后山,蝕紋與逆紋在周身形成護罩,震碎沿途的禁錮符。當他們撥開藤蔓,露出的青銅祭壇讓兩人瞳孔驟縮——祭壇中央刻著與他們完全相同的共生紋路,卻將幼苗的根系畫成了相互纏繞的尸蟞藤與青銅樹根,中央凹槽里凝結的,是金紫混合的宿主血液。
“是初代雙生宿主的血!”蕭臨淵認出祭壇邊緣的刻字,“千年前巫族在分裂兩派時,偷偷留下的‘逆位祭壇’,能強行扭轉宿主的共生關系,把引路人變成禁錮者。”他的逆紋十字突然反轉,變成與祭壇相同的倒懸形狀,“他們在用我們的血脈共鳴激活祭壇!”
霧隱村方向傳來驚叫,葉小棠“借陰眼”看見七名滯空魂魄正在被祭壇吸收,他們的光點匯入祭壇中央,竟在虛空中拼出巫族大祭司的臉:“雙生宿主的血脈,終究是我留在人間的鑰匙。”大祭司的指尖劃過祭壇紋路,葉小棠和蕭臨淵的共生紋路突然不受控地分離,她的蝕紋漩渦開始逆向旋轉,而他的逆紋十字正在崩裂。
“他們在割裂我們的共鳴!”葉小棠感覺有火焰在血管里燃燒,蝕紋漩渦竟開始吸食蕭臨淵的逆紋力量,“祭壇在制造新的母巢,用我們的血當養料!”蕭臨淵的臉色瞬間蒼白,他強行用傘骨撐住祭壇邊緣,逆紋光芒卻在接觸祭壇時被染成紫黑色。
就在共生紋路即將完全分離時,流浪貓“裂痕”突然躍入祭壇凹槽,頸間殘片與祭壇血液共鳴,竟顯露出底層的真實刻字:“雙生逆位之日,裂痕閉合之時——唯有自毀血脈,方能破局。”葉小棠突然想起白云山壁畫的角落小字,尖叫著抓住蕭臨淵的手:“用柳葉刀劃破我們的共生紋路!”
刀刃劃過掌心的瞬間,金紫血液濺在祭壇上,竟將扭曲的尸蟞藤紋路燒成灰燼。祭壇中央浮現出真正的共生幼苗,根系深扎地底,枝葉托起滯空的魂魄。巫族大祭司的虛影發出尖嘯,他的身體竟由無數被囚禁的魂魄組成,此刻正隨著祭壇凈化而崩解。
“住手!你們會毀掉霧隱村的根基!”蒼老的聲音從樹影里傳來。拄著青銅拐杖的老者走出,他的左臉爬滿逆紋,右臉布滿蝕紋,后頸竟有兩枚重疊的印記——正是逆紋十字與蝕紋漩渦的原始形態。
“您是……初代雙生宿主的分魂?”蕭臨淵認出老者拐杖上的神樹裂痕圖案,“裂縫社密卷記載,巫族大祭司將自己的魂魄分成兩半,分別植入逆紋與蝕紋宿主。”老者點頭,從懷中掏出青銅鏡,鏡面映出葉小棠和蕭臨淵的倒影,卻在他們的共生紋路上疊加了“雙生逆位”的血色預言。
“千年前我沒能毀掉祭壇,反而被大祭司困在此處看守。”老者指向祭壇下方,那里沉睡著具刻滿共生紋路的石棺,“里面躺著的,是本該成為引路人的初代宿主,卻被巫族改造成了祭壇核心。”葉小棠的銀飾突然飛起,嵌進石棺縫隙,棺蓋應聲而開,露出里面與他們長相相同的骸骨,胸口嵌著完整的神樹殘片。
“看到了嗎?”老者用拐杖敲擊石棺,“雙生宿主本就該是同一人,巫族卻將其分裂成逆紋與蝕紋,讓我們的后代永遠在尋找彼此的路上互相消耗。”他的兩枚印記突然融合,形成與葉小棠相同的幼苗紋路,“你們在白云山毀掉的,只是母巢的蛹體,而真正的詛咒,藏在每代宿主的血脈里。”
霧隱村的滯空魂魄突然下落,卻沒有通過裂痕轉世,而是飄向老者的方向。葉小棠“借陰眼”看見震撼的畫面:老者的身體里,竟藏著千年來所有雙生宿主的殘魂,他們的印記在他體內交織,形成了比神樹更復雜的共生網絡。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老者指向青銅鏡,鏡面開始龜裂,“要么像我一樣,成為容納所有殘魂的容器,永遠困在祭壇;要么——”他看向石棺中的骸骨,“用初代殘片徹底斬斷巫族詛咒,讓雙生宿主的血脈從此自由。”
蕭臨淵握緊葉小棠的手,發現她掌心的幼苗紋路正在吸收石棺殘片的力量,竟長出了根系般的觸須,向祭壇深處延伸。“還記得在嶺南騎樓時,我們說過要做拆籠的人嗎?”他的逆紋十字重新亮起,與她的蝕紋漩渦形成完美的共生循環,“這次,我們拆的是血脈里的籠子。”
老者突然露出釋然的微笑,他的身體開始透明,化作無數光點融入祭壇:“記住,當雙生宿主不再尋找彼此,而是成為自己,裂痕才會真正沒有邊界。”青銅鏡徹底碎裂,最后一塊鏡片映出的,是葉小棠和蕭臨淵的共生紋路,此刻已變成了一棵獨立的樹苗,根須深入地底,枝葉接住了所有滯空的魂魄。
霧隱村的霧氣開始消散,七名村民的尸體逐漸化作光點,順著他們的印記飄向黃泉裂痕。葉小棠摸著石棺中的初代殘片,發現上面刻著與白云山祭壇相同的字:“雙生非囚,同源則生。”她突然明白,千年來的宿主們一直在尋找彼此,卻忘了雙生的本質,從來不是分裂,而是完整。
當他們離開霧隱村時,后山的青銅祭壇已變成一片花田,每朵花的花瓣都是半金半紫,正是共生紋路的具象化。蕭臨淵望著逐漸清晰的星空,突然指向東北方:“裂縫社飛鴿傳書,說長江流域出現了逆紋與蝕紋交替閃現的異常天象,而那些地方的縣志記載,正是千年前巫族分魂的落點。”
葉小棠點頭,掌心的幼苗紋路輕輕顫動,仿佛在呼應遠方的召喚。她知道,屬于他們的冒險才剛剛開始——當雙生宿主不再被血脈詛咒束縛,當裂痕成為自由的通道,這個世界需要引路人的地方,還有太多太多。
而在千里之外的黃泉深處,初代宿主的殘魂們望著葉小棠和蕭臨淵遠去的背影,終于露出了千年未見的笑容。他們知道,這次的雙生宿主,不會再重復他們的老路,因為他們手中的,不再是打開牢籠的鑰匙,而是推倒高墻的鐵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