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我卻在病床上,一個女人擔心地看著我,手搭在我的床邊:“葵葵,你終于醒了,還好嗎?身體有什么不舒服嗎?”
這個女人是誰呀?我有點害怕,身體向后縮了縮,卻撞到了什么東西。
是一個相框,我模糊地看見上面扎雙馬尾的小女孩笑的跟太陽一樣,奇怪的是頭上的草莓發(fā)卡異常清晰。
她有些親切,我不禁盯著她看,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護士來了也沒有看見……那應該是護士吧?戴著護士的帽子,和護士的衣服。
相框裂開來了,我被嚇了一跳,那位護士輕柔地摸摸我的頭:“你醒啦?該吃藥了”她端來了一些白色藥片,和我在床下找到的一模一樣。
不知怎么的我有些抗拒,不想吃下去,護士卻有些不耐煩了,強硬地給我灌了下去。
藥片在舌苔上融化的瞬間,我聽到耳蝸深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一切重新變得清晰,除了人臉和遠處。
護士的手指突然變得青白,指甲縫里滲出暗紅血絲。她親切地笑著用袖口擦去那些血跡,袖扣上沾著的餅干碎屑簌簌落在我手背。
“要乖乖的哦。“她哼著走調的搖籃曲轉身,白大褂下擺像融化的雪糕,掃過床腳時,我聞到了熟悉的焦糖味——和每天早晨出現(xiàn)在床頭,那些星星餅干一模一樣。
病房忽然暗下來。那女人還守在床邊,月光從她背后斜切而入,在她臉上割裂出深淺不一的陰影。她伸手想碰我輸液的手背,我觸電般躲開時,瞥見她無名指上的婚戒閃著微弱銀光。
“葵葵別怕...“她的聲音突然混入電流雜音,像老式收音機卡帶的囈語。我死死盯著她發(fā)梢別著的珍珠發(fā)夾,那枚圓潤的白珠子突然滲出暗紅,變成一顆腐爛的草莓。
記憶的碎片在胃里翻涌。
過了一會兒,護士踩著輕快的步子折返,橡膠鞋底黏著融化般的黑色物質。她手里端著的新托盤上,五顆星星餅干正滲出紫紅色果醬。
“該補充維生素了。“她的指尖戳破餅干表面時,暗紅汁液順著指縫滴在床單上。我想要尖叫,卻發(fā)現(xiàn)喉嚨里塞滿了曬干的薰衣草。
陌生女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在肌膚相觸的剎那,我眼前閃過一幀褪色畫面:暴雨天的游樂園,旋轉木馬旁有個女人跪在地上,她手里緊攥著斷裂的草莓發(fā)卡,雨水正沖刷著身下一灘暗紅...
“想起來了嗎?“女人的眼淚滴在我手背,那滴淚珠突然凝固成琥珀,內(nèi)里封著一片干枯的薰衣草花瓣。
護士的搖籃曲從四面八方涌來,病房墻壁開始滲出焦糖色的黏液,天花板上的霉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融合,然后成為一個個黑洞。
我搖頭時,后腦勺撞在鐵床架上。劇痛中,相框的玻璃碴刺進掌心,那張雙馬尾女孩的照片在血泊中逐漸清晰——馬尾上的草莓發(fā)卡,正與女人無名指的婚戒泛著同樣的銀光。
最后,當一切都被腐蝕,我醒了,小云雀正睡在旁邊,平靜而安詳,整個房間的氛圍溫馨又親切。
媽媽守在床邊,看不清表情,發(fā)現(xiàn)我醒了,輕柔地摸了摸我的頭:“是做噩夢了嗎?不用害怕的,媽媽在這呢。”
媽媽哼起了那首夢境里出現(xiàn)的搖籃曲,伴著這溫馨的氛圍,我又一次睡著了,一覺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