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霓虹暈成斑斕的色塊，林青陽盯著后視鏡里不斷縮小的穆家莊園，心中還是不能平靜。

以一個謀殺者的角度來說，穆熙的心態并不好；

可對于查案人員的立場而言，如果發生的兇案兇手都是穆熙這樣的，他們倒是樂得輕松。

他交代的很完整，自己身為穆家人卻一不能修煉，二無法經商，雖然已算是世家子弟，但久而久之的自卑感早已將他的心靈所扭曲。

而在這時，一個神秘的組織找上了他，承諾會將他帶入修行一途，代價，則是他必須親手殺死一個人，類似于敲門磚。

同時，那個組織又告訴他，血緣越相近之后的成就便會越高。

根據穆熙自己所說，自己從與那靈血會搭上線接到任務起，自己已經躊躇了半月有余，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穆熙的猶豫和退卻讓靈血會勃然大怒，對他發出了死亡威脅，

可惜今天無辜的穆伊撞破了他與靈血會的交談，穆熙在驚慌與逼迫之下才出手殺死了女孩。

雖說他說得自己良心未泯，苦苦掙扎，可生命終究在他手上消散，執法隊將他押送走了，如何判決，林青陽并不關心。

“今天多虧了林顧問啊。”一旁姜衛的話語打斷了林青陽的發呆，“你提出來的幾點線索，對我們的調查都很有用。”

確認了兇手果然是穆家族人后，穆山河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在和林青陽告罪后便自顧自的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姜衛主動提出了要送林青陽回家，畢竟穆家莊園位于城市的郊區江畔，交通并不方便。

林青陽本想拒絕，可看了眼站在一旁依舊緊盯自己的顧心君還是答應了下來。

“姜隊言重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警民魚水情嘛。”

林青陽回答道。

“林顧問心思細膩啊，現場那么多干擾也依舊冷靜，看來是沒少經歷過這種事啊……”

姜衛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給自己點了根煙，有一茬沒一茬地和林青陽聊著天。

“來了。”

林青陽心中無奈，說出自己想好的說辭：

“我店里什么客人都有，再奇怪的人和事見得多了，心態也就平穩了。”

林青陽又從后視鏡中瞥了一眼后排的顧心君：

“像這位顧天官，這都收隊了你還開著你那攝像頭，是要給你們姜隊長當行車記錄儀啊？”

自打上車后顧心君的左胸前攝像頭都沒關過，前擋風上不時會反射出一個跳動的紅點。

顧心君被這么一說，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捂住胸前的執法儀：“我只是忘了……”

“關了吧，心君。”

姜衛從車窗扔掉未燃盡的煙蒂，“林顧問覺得我今天那招無中生有怎么樣？”

“高，實在是高！姜隊長真是破案精英，審訊第一人啊。

比你隊里的小隊員比起來，簡直就是天人之別……”

林青陽嘴里的詞一套接一套，還不忘挖苦一下后座的那位。

“林顧問，你不覺得我方法不對嗎？”

林青陽這次沒有張口就來，想了一下回答道：

“偉人有言，不管黑貓白貓，逮住老鼠就是好貓，我深以為然。”

姜衛雙眼目視前方，對這個回答不置可否，只是悠悠地開口：

“那林顧問，您是黑貓？還是白貓？”

林青陽眉頭一挑，眼睛再次看向窗外，

“黑的白的重要嗎？我不是老鼠就成。”

姜衛唇角微微勾起，車內重新陷入了沉默。

……

林青陽抬起卷簾門走進店里，林小滿早已入睡，墻角的范老魔也像是消停了許多，小店里很是安靜。

林青陽自顧自地把兩道門重新關好，直到聽到外面的引擎聲重新響起隨后漸行漸遠，他這才脫力一般坐在地上。

“你給他了什么好處？他竟沒有戳穿你？”

范老魔終于開口：“同為筑基境，你既無本尊出手遮掩，他自是能感應到你身上的不對勁。”

林青陽擺了擺手，不想討論這個，只是沖著血幡說道：“上次喂給你的那個李醫生可還在你肚里，放出來我要問幾句話。”

“嗯？本尊是你們這兒的自動售賣機不成？”血幡有些不滿：“你這小輩，本就沒獻上多少供奉，投幣還得聽個響，

如今吃下的東西還想讓本尊吐出來？你去打聽打聽可有這等道理？！”

“嗐，老范啊，你這格局就小了。”林青陽循循善誘，“那李銘不過是一只小餌，背后可能還有大魚，可都是怨念纏身的好貨色，你好好配合，到時帶你去見見葷腥。”

“此話當真？”血幡盯著林青陽，一人一幡早已熟悉，林青陽有求于自己時說的話祂一句都不敢信。

“自然！”林青陽重重點頭，“那李銘像是與靈血會有關系，你說，他背后有沒有大魚？”

血幡沉吟片刻，隨后血霧噴薄而出，幡上傳來一片呻吟哭號，像是有無數困于枯井中的人看到自井沿上投下的一根麻繩。

哭嚎聲越來越小，最終被血幡重新壓制到虛無，血霧卻依舊扭曲和翻涌，最終固定成人形，正是李銘的模樣。

“這回滿意？”范老魔的聲音像是砂紙磨過陶罐，“我再給他恢復些生前靈智，你最好真問出來些東西。”

話音說完，血霧中李銘的臉瞬間從呆滯變得驚恐，臉上還落下幾滴血淚：“別殺我別殺我，我把所有都給你！”

他喊了幾聲，這才逐漸反應過來：“我……已經死了？是你？對，是你殺了我！”

李銘的臉上涌出怨毒，血霧變得不再穩定，像是熱油中潑進一碗冰水。

林青陽皺著眉頭，嫌棄著血幡廚藝不精，他揮了揮手，示意把李銘回爐重造。

李銘看到那面血幡，打了一個冷戰，一下子變得溫和起來。

“等等，小道士……啊不，大師。”李銘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誠懇：“大師有什么條件？我都答應！別讓我再回去了！求您！”

只要可以問話就成，林青陽不在乎他腦子里如何想得，如果他還有腦子的話。

“我當時以為你只是個草菅人命的黑醫而已，看來還是小瞧你了。”

林青陽盯著李銘，眼中沒有情緒：“你之前那些盜竊的器官，都流向了哪里？”

“城西黑市！”李銘無比配合，生怕林青陽不信，自己又趕緊補充起細節：

“他們是通過黑市里的一處茶室發布需求，他們其實更喜歡新鮮的尸體，價格最高的還是活人，可惜我沒路子，只能搞來一些器官，他們也要。”

“叫什么名字？”

林青陽還未發話，血幡已經急不可耐的發問，無論是李銘口中的商品還是這家商鋪，都讓他垂涎不已。

聽到血幡的話，李銘更是肝膽俱顫，已經跪伏在地上，

“是叫……凌雪閣，門前有兩頭石獅。”

“凌雪閣？”林青陽重復著名字，嘴角帶著怪笑：“雅！實在是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