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爬上飛檐時(shí),林夜跪在祠堂冰冷的青石板上。他的父親新制的沉香木戒尺泛著暗紅光澤,杖首鑲嵌的噬魂晶正對著我眉心。供桌上的青銅燭臺突然爆出火星,將《林氏家訓(xùn)》燒出一個(gè)焦黑孔洞。
“純度七成。“父親的聲音像淬火的玄鐵,“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檀香灰簌簌落在肩頭,林夜盯著自己映在銅盆水面的倒影——眉心的藍(lán)光已摻入蛛網(wǎng)般的金絲。
祠堂東墻傳來細(xì)微的咔嗒聲,那是他母親密格機(jī)關(guān)的響動。自從三日前祭壇異變后,她腕間的翡翠鐲就再沒摘下來過。林夜聽見瓷瓶輕碰的脆響,混著壓抑的咳嗽聲從暗門后飄來。
“三百年前,林家先祖以九成純度的雷紋問鼎符尊。“戒尺突然挑起林夜的下巴,父親眼底跳動著詭異的赤芒,“你母親當(dāng)年可是...“他的話語被突如其來的驚雷打斷,暴雨傾盆而下。
林夜被罰去后院清掃落葉時(shí),發(fā)現(xiàn)東廂房的琉璃窗全換成了玄鐵板。雨水在金屬表面蝕刻出奇異的紋路,像極了那日我在識海見到的暗金光斑。掃帚觸地的瞬間,積水突然逆流成珠,在空中組成殘缺的符文陣列。
“誰在那里?“蒼梧導(dǎo)師的暴喝驚散水珠。我慌忙低頭,瞥見他道袍下擺沾著焦黑的獸毛。老人枯槁的手掌突然扣住林夜的天靈蓋,混濁的眼白里血絲密布:“小子,你最近可曾見過...“
“夜兒!“母親的呼喚裹著藥香飄來。她月白衣袖下的手腕纏著嶄新繃帶,翡翠鐲在雨幕中泛著幽光。蒼梧導(dǎo)師像被燙到般縮回手,道袍廣袖拂過林夜的耳際:“戌時(shí)三刻,藏書樓丙字架。“
雨夜的藏書樓像座青銅墳?zāi)梗忠古e著螢石燈穿過積灰的書架。《基礎(chǔ)符紋圖譜》的書脊突然滲出黑水,在磚石地面匯聚成扭曲的獸爪印。丙字架最底層躺著半卷殘破的羊皮紙,封面用古篆寫著《蝕星錄》。
當(dāng)指尖觸及書頁時(shí),識海突然掀起驚濤駭浪。原本沉寂的水紋符印瘋狂旋轉(zhuǎn),暗金光斑凝聚成全新的紋路——這次是燃燒的火焰形態(tài)。書架陰影里突然伸出一只蒼白的手,戴著與他母親相同的骨戒。
“你不該碰這個(gè)。“少女的嗓音清冷如泉。她玄色勁裝上繡著血色曼陀羅,兜帽下露出一截瑩白的下巴。我想后退,卻發(fā)現(xiàn)雙腳被地面浮現(xiàn)的冰紋禁錮。
她指尖躍動的幽藍(lán)火焰照亮殘卷,那些鬼畫符般的文字突然扭曲重組。林夜看到“荒氣“、“輪回“、“容器“等字眼在火中浮現(xiàn),最后匯聚成一副星圖——正是祭壇穹頂?shù)牡褂啊?
“他們在你識海種了種子。“少女突然掐滅火焰,黑暗中有金屬輕吟,“七日后的月蝕之夜...“她的警告被破窗而入的黑影打斷,三枚淬毒棱鏢釘入他們之間的地板。
林夜?jié)L向書架間隙時(shí),看見蒼梧導(dǎo)師的道袍在窗外翻飛。少女袖中甩出銀絲纏住橫梁,騰挪間露出頸側(cè)暗紅的獸形刺青。藏書樓突然劇烈震顫,所有書冊自動翻頁,無數(shù)符文從紙面升空組成囚籠。
“快走!“少女甩給林夜一枚骨片,上面刻著逆五芒星陣,“去城南舊碼頭找...“她的聲音被爆炸聲吞沒,林夜懷中的《蝕星錄》殘頁突然自燃,灰燼在掌心凝成全新的暗金符印。
當(dāng)林夜渾身濕透地撞開臥房門時(shí),發(fā)現(xiàn)床榻上放著染血的繃帶。妝奩匣子敞開著,母親從不離身的翡翠鐲不翼而飛。銅鏡突然映出窗外奇景——血月正在吞食銀蟾,而東廂房屋頂站著三個(gè)黑袍人,他們肩頭蹲踞著瞳放幽光的夜梟。
識海中的水火雙符突然共振,劇痛讓林夜跪倒在地。磚縫里鉆出帶刺的藤蔓,在墻面蝕刻出與殘卷相同的星圖。當(dāng)指尖觸及那些發(fā)光的紋路時(shí),林夜聽見無數(shù)聲音在顱內(nèi)嘶吼:
“第379次輪回...“
“阻止觀測者...“
“找到混沌核心...“
晨鐘響起時(shí),林夜蜷縮在衣柜深處。掌心的暗金符印正在蠶食皮膚,而妝臺上靜靜躺著一枚染血的骨戒——內(nèi)側(cè)刻著細(xì)小的編號:LX-3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