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代善，參見大明皇帝！”

“沒想到陛下竟是如此的躬履儉約、體恤民生，外臣欽佩之至……”

隆武二年，正月中旬末

以代善為首的建奴議和使團抵達南京，覲見朱聿鍵于紫禁城。

看著眼前破敗的宮殿，一通彩虹屁奉上的同時，代善心中更是不由一凜，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臥薪嘗膽”幾個字來。

“平身吧，說起來，朕能住上如此‘通透敞亮’的宮殿，那還得感謝你們幫忙拆遷呢！”

喵的，南京皇宮是被誰破壞成這樣的，你丫的自己心里沒點兒逼數嗎？

見代善自己上趕著找懟，原本為保持勝利者風度，并未在禮節上找挑其刺的朱聿鍵，頓時忍不住就是一陣嘲諷。

“陛下此言差矣，兩國交戰，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

“況且陛下回鑾南京之后，那些破壞皇宮之人，不也早已為陛下盡數正法了不是……”

面對朱聿鍵的嘲諷，求和而來的代善，倒也沒有一味的退讓。

咱大清是拆了你的皇宮不假，但南京城破后，一眾八旗兵馬不也照樣被你斬盡殺絕了嗎？

大家干的都是絕戶事兒，就大哥莫說二哥了！

“朋友來了有好酒，強盜來了有獵槍。敢犯我大明天威者，自然是要盡誅之！”

“陛下之言霸氣，我大清對此亦深有同感?！?

“不過那都是從前的事了，外臣便是為了兩國睦鄰友好，從此不再刀兵相向而來……”

畢竟大清剛吃了敗仗，作為求和的一方，該收斂時還是要收斂的。

代善在朱聿鍵的強勢下，最后還是主動示弱轉移起了話題來。

“睦鄰友好，不再刀兵相向？行啊，只要你們即刻退出我大明土地，賠償我大明百姓之損失，朕也不是那小氣之人……”

朱聿鍵可不是完顏九妹，聽到議和就樂得找不著北。見代善服了軟，當即也是獅子大開口起來。

“陛下說笑了，我大清所占之地，乃是從闖賊手中所得，并非搶自大明……，”

雖說建奴入關之時，喊的是替崇禎報仇的口號，但如今又怎么可能再承認。

“得自闖賊？呵呵，連你們現在占據的紫禁城，那都是我朱家修建的，你跟朕提闖賊？”

“算了，朕也沒時間跟你扯這些。馬士英聽旨，朕命你為和談使，全權負責和談之事……

朱聿鍵接見代善，不過是出于國之禮儀需要而已，哪有時間跟她扯閑篇。

不等代善辯駁的話說完，這和談的任務，當即被便交給了幾天前主動請纓的主客司郎中馬士英。

“微臣遵旨！”

……

“讓我軍讓出徐州、揚州等地，退出長江以北，嘖嘖，尊駕這是來求和還是恐嚇我大明的？”

千步廊旁禮部主客司署衙，幾眼掃過代善遞過的和談草案，馬士英頓時不由得滿臉嘲諷。

喵的，且不說大明根本沒有偏安江南的意思，就算有，這些地方那也不可能放棄啊。

畢竟自古以來，守江必守淮。若是沒了淮河流域作緩沖，單憑長江想要守住江南，那不是癡人說夢嗎？

“馬閣老誤會了，本王此來是為議和，而非求和”

“我大清兵強馬壯、戰無不勝，此番與大明議和，乃是為了兩國百姓不再受刀兵之苦……，”

求和議和，雖然只一字之差，但那份屈辱感卻是云泥之別。對于向來好面子的建奴來說，自然是要講清楚的。

“本官雖曾執掌內閣，但那已是從前。如今本官乃是禮部主客司郎中，可不是什么閣老。

“另外，本官要提醒尊駕的是，揚州城跟南京城外，剛好新添了幾座頗為壯觀的“景觀”，尊駕若是有雅興，不妨前去瞻仰一番……，”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但看了代善給出的和談方案，馬士英卻是專挑其臉皮使命狂抽起來。

而他之所以如此不顧‘外交禮儀’，當然不只是為了朝廷的利益。

更多的，還是是為了他自己，為了有一天能重新踏上那個曾經的位置。

畢竟怎么著也是曾經的弘光朝首輔，登上過山頂之人，又豈會滿足于現在的小小的五品郎中之職。

只不過，誰叫他當初打蛇不死，沒能把東林黨徹底鏟除呢。

以至于弄得自己聲名狼藉不說，就這五品官位，最后還是靠黃斌卿這個國丈的舉薦才能得到。

因此，這一次跟建奴和談的事，雖然明知不會有人搶，他也還是積極自薦，只為能夠引起皇帝的注意。

而在如愿得到朱聿鍵的任命后，他自然是要做出一番成績，一番讓人刮目相看的成績來。

“馬大人若要如此說，那揚州和江陰等地，又何嘗沒有我大清將士留下的壯麗景觀……”

自從朱聿鍵在九江拿建奴尸首筑京觀后，如今這一行為，早已成了明軍將士最熱衷、最流行的耀武方式。

馬士英所說的“景觀”是什么，代善及其隨行之人自然是一清二楚。

所以惱怒之下，當即便有人沉不住氣，直接拿清軍在江南各地的屠殺炫耀起來。

只不過，腦子發錯的他們卻是完全沒想過，以往從未有過筑京觀之舉的明軍，為何會有現在的熱衷。

“呯！”

“大膽建奴，屠我無辜百姓竟然還敢如此洋洋自得，那還有什么可談的，你們就洗干凈脖子等著我大明王師吧！”

代善隨行之人炫耀的話才剛出口，伴隨著茶杯砸裂之聲，馬士英已是憤然起身。

一時間，談判才剛剛開始，卻是已經面臨著破裂的局面。

“馬大人恕罪，下面的奴才不懂事，為邀功媚上一時失言，絕非本王之意?！?

“大膽奴才，還不趕緊給馬大人瞌頭賠罪……”

眼見馬士英要走，代善趕緊將其攔下的同時，轉頭便沖剛才無腦挑釁之人厲聲呵斥起來。

沒辦法，被朱聿鍵數次一鍋端后，如今的大清，已不是幾個月前剛入關的大清了。

加之此刻蒙古那邊也是叛亂四起，多鐸正帶兵平叛，若是議和失敗，惹得明軍不顧一切北伐，那大清可就真的然危險了。

“下官孫之邂一時口不擇言，還望馬大人……”

聽到自家主子的呵斥，一名五十多歲、猜瘦如猴子，唇邊掛著兩撇鼠須的建奴文官，當即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只不過，還沒等他請罪的話說完，馬士英已是猛的轉頭，目光灼灼的朝他盯了過來。

“你說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