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娃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南京城高塹深，若是強攻，那得拿多少人命去填……”

“還拼死攻城呢，南京城自筑成以來，什么時候被人從外面攻破過？”

反對接納洪、孔二人投降的錦衣衛，基本都是任職南北鎮撫司的文官子弟，年齡普遍都不大。

對于這些少壯派軍官的反對，占著道理的眾將，當即便是一陣笑罵。

“陛下之圣譽重于泰山，豈能為此小利而損？”

“就算拿人命去填，那也比讓陛下以圣譽去換取南京城來得要強……”

對于眾將的剖析，一眾錦衣親軍卻是絲毫不已為意。

沒辦法，朱聿鍵從一開始，就是把錦衣親軍當成教導隊來培養的。

在其‘思想政治教導’下，整個錦衣親軍對于皇權的忠誠與維護，那可是銘刻進了骨子里的。

尤其是這些充任南北鎮撫司的文官子弟，更是其中的死忠粉兒。

“不過區區虛名而已，只要于我大明江山社稷有利，朕又有何惜之！”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

自古以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凡成功之人，誰身上沒點兒不那么正大光明之事？

就拿朱聿鍵所崇拜的太祖皇帝來說，不也照樣有沉江小明王之事么。

更何況，歷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真相如何，不在于事實，而在于筆桿子。

所以，對假意受降之事，和各軍將領一樣，他可不會有半點兒心理負擔。

“陛下若只是統軍大將，此計行之無防。但陛下乃是一國之君，所言所行皆為萬民楷模，萬不能因小失大啊。”

“況且南京城內欲降之人又不止洪承疇、孔有德二人，陛下何不再稍侯片刻……”

避免強攻，從內部攻破南京城，在朱聿鍵的灌輸下，已是全軍將士的共識。

眼見皇帝越來越傾向于假意受降之事，黃子中等人老調重彈的同時，也是給出了新的理由。

畢竟反正都是受降，干嘛非要選擇洪承疇、孔有德這樣臭名遠揚的大漢奸。

“呃，這……”

“陛下，南京各門除通濟門跟聚寶門外，其余各門都有八旗建奴參與防守。”

“若是寄希望于其它叛將反正，卻是沒有如此保險啊！”

眼見朱聿鍵有所動搖，黃斌卿、李赤心等人，隨即也是給假意受降之事增加了一份籌碼。

是啊，南京城內雖說漢將眾多，但也仍有著近萬八旗建奴呢。

除了已經投降建奴十幾年的孔有德外，別說其它漢將了，洪承疇都沒他那么受建奴信任。

“也罷，此事便……”

“既然陛下之意已決，那末將請陛下事后不必誅殺洪、孔二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眼見皇帝鐵了心要受降洪、孔二人，黃子中隨即卻是提出了假受變真受的建議。

“哦？那仁表之意是……”

出于對錦衣親軍的信任，朱聿鍵知道，黃子中這完全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建議，必定還有下文。

“陛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既然接受了洪孔二人的受降，自然不能出爾反爾。”

“不過洪承疇、孔有德罪孽深重，若只是順應形勢獻城投降，區區微功實在不足以贖其罪。”

“末將以為，可令二人先行擒殺博洛、尼堪和葉臣等一眾建奴宗室、將領，以證其誠……”

見皇帝并未質疑自己的建議，黃子中隨即也是趕緊開口解釋起來。

“好小子，且不說他們會不會答應這個條件，就算答應了，萬一失敗，那咱們到時候豈不是真的要強攻南京？”

“還有，若是他們真的成功，那你這借刀殺人的計策不也就失敗了？”

黃子中此計并不復雜，甚至可以說淺顯得很。其借刀殺人的目的，眾將自然是一目了然。

“如今阿濟格援軍已滅，建奴必敗的情況下，南京城內有的是人愿意做這個內應，他們有得選嗎？”

“另外，通濟門、聚寶門不是孔有德的天佑軍在防守嗎，咱們鎮撫司的人，可以先著人進駐此二門以防萬一。”

“至于他們若是真的成功擒殺賊，首并僥幸活了下來，其實也好辦得很。”

“到時候陛下隨便封他們一個‘宣講使’之類的頭銜，專門去各地獻身說法，為當初投降建奴之事懺悔就是……”

面對眾將的質疑，黃子中卻是絲毫不虛，胸有成竹得很。

“宣講使，還要去各地宣講懺悔？好小子，你這招可真是夠陰的啊……”

“就是，黃首輔向來光明磊落，你小子卻是……老子都要懷疑，你小子到底是不是黃首輔的種了，哈哈哈哈！”

聽到黃子中給出的回復，在場一眾刀尖舔血的將領，頓時不由得心中一陣發毛。

沒辦法，他們的假意受降，那也不過是物理意義上的超度而已。但黃子中這法子，卻是實實在的誅心啊！

可以想見，若是洪承疇跟孔有德真的活了下來，等當了這個‘宣講使’后，那還真不如死了來得強呢。

當然，這只是他們以君子之心的揣度而已。對于那些早沒了羞恥之心的大漢奸，他們還是小覷了他們的臉皮厚度。

‘你妹的，看來還得是讀書人陰招多啊。朕之前對那些漢奸的懲處算什么，抄家清算比起這來算個鳥啊……’

與眾將一樣，對于黃子中這殺人誅心的法子，朱聿鍵這純潔無比的穿越者，那也是不由得在心中一陣感慨。

“嗯，仁表之策倒確是萬無一失，那此事就交由你全權處置便是。”

感慨歸感慨，對于一個如此面面俱到、堪稱完美的解決之法，朱聿鍵自然不可能不采納。

……

“父皇既已接受孔有德投降，那孔四貞是不是也……”

受降之事得以完美解決，眾將自然也是各自回營。

只不過，既然不用再假意受降，那孔有德獻來的女兒孔四貞，自然也要再重新安置。

“也什么也，一個黃毛小丫頭而已……呃，你小子今天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啊！”

朱聿鍵可沒那些‘風雅之士’的變態嗜好，自然不可能對一個沒長開的小蘿莉感興趣。

但被朱勝利這么‘熱心’的一提，原本還有些頭疼如何安置這漢奸之女的他，卻是不由得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