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假巧茗
- 五千年傳承的血脈繼承者
- 拾稀肇獻
- 5460字
- 2025-04-25 00:11:41
大日驟然墜落。
黑夜瞬間升起。
張十五驚的連忙站起。
這.....怎么回事.....瞬間加速時間,什么離譜事情?
至于他為什么知道時間加速,因為剛剛,他僅是將藥膏抹上了一指而已。
然而在烏鴉報喪之后。
他腿上已然遍布滿了藥膏,傷也好了。
且,腦中自動補完了這一段記憶!
他清晰的記得,自己一直重復抹藥膏的動作,從白天抹到現在。
這.....不行...太危險了........我得快點....張十五看向風凡瑤。
然而不遠處的風凡瑤更離譜,她清晰的記得。
自己撿萬玉竹,然后又放回去。
又撿又放。
如此一直重復,直到現在,風凡瑤也看向張十五。
兩人對視一眼。
十分有默契的點了點頭。
“凡瑤,走,狗一!”
“好!還有巧茗!”
.......
.......
黑巖城外。
密密麻麻的修士與三尾狐妖凌空對立。
“狐一,你如此攻城,就不怕中州察覺,派人來此嗎?”
說話的人是修士為首者。
他是一山羊胡老者,體須已然發白,皮膚凹陷,看起來就命不久矣的樣子。
他叫沙連城,沙家家主,沙輒之父。
幕時三侯修士,北州明面上的第一強者!
而與沙連城對峙的,則是三尾狐妖為首者。
名為狐一,三尾狐族族長,狐三大哥。
幕時二侯修士,北州明面上的妖族第一強者!
“哼!不分青紅皂白便殺我三妹,是誰先動的手!”狐一振振有詞。
“人妖三十年,井水不犯河水,我三妹一人前來說理,你們卻將她殺了?她犯了什么罪過?你們憑什么殺她?”
“就因為,我三妹是妖嗎?”
“所以殺了?!”
“這對嗎?”
狐一咬牙,理直氣壯的質問,身上散發出恐怖的威壓。
這威壓瞬間將沙輒的坤艮子擊落,化為一粒微塵散去,也將眾修士壓落的低了妖族一頭。
“哼!”
沙連城冷哼,將狐一威壓擊散。
自己的孫子死了,且死極其蹊蹺,不用猜,自然也是這妖族干的。
他們沙家永遠不會相信妖族!
他胡子微顫,冷笑道:
“前些日子殺我孫兒,今日又派探子來打探消息,還假意裝作說理的樣子。”
“現在見被我們識破,便也不裝了,直接攻城。”
“怎么,若是今日我不在這黑巖城,你還想踏平了此地?”
“當我們人族傻嗎?”
“當我們!”
“好欺負嗎!”
沙連城同樣理直氣壯呵斥。
一時間。
人妖的矛盾變得不可調和起來。
見得不到任何道歉。
狐一眼神逐漸凌厲,獨屬于三尾狐妖的滿臉黑斑開始蛻變,化為光散。
漸漸的。
一張絕美的少年俊臉出現,令眾多女修士們心頭一顫,犯起了花癡。
見狀,沙連城冷哼:
“哼!三尾狐妖,臉上的黑斑褪去,便是要拼命了。”
“那我在天外等你!”
說完,沙連城瞬間消失,但在原地留下了一顆沙礫,飄向黑巖宮中。
化作一個侍女的模樣。
狐一自然發現了這顆沙碩。
他氣的冷笑起來,沒想到這人如此自信,與自己交手還敢分心?
隨即大呵一聲:“來!死戰!”
同樣消失在原地。
空中。
黃煙暈染大日。
數千名修士或緊握兵戈,或念咒掐指,準備著那一瞬開戰的契機。
數千名三尾狐妖們眼神逐漸凌厲,臉上黑斑也悉數化為光散,顯出一張張絕美的臉來。
嘎——
嘎——
噶——
對峙之時。
三聲烏鴉的報喪傳來,響徹蒼穹。
下一刻。
原本被黃煙彌漫的晴空驟變,大日墜落,彎月懸起。
時間加速。
黑夜瞬間降臨!
見多識廣的沙輒認出了這異象,他喃喃道:
“今日.....有一方要死盡.......”
這是出現大片死亡時才會出現的'喪鴉',有傳言,它是為了讓雙方冷靜才會出現。
可怎么冷靜?
妖族認為,人族不分青紅皂白斬殺說理者。
人族認為,妖族蓄謀已久擺下計策,引誘開戰。
冷靜不了!
想到自己死去的兒子,沙輒率先大喊:
“道,沙,劫!”
一時間,漫天的黃沙化作數萬名持斧鉞的兵士,沖殺向妖族而去。
以這一叫喊為信號。
人妖開戰。
........
........
黑巖宮,后殿。
張十五房間。
汪汪~
“人,剛剛,我的尾巴不要我了,它一直轉,好累。”
狗一指著自己耷拉的尾巴,有些恐懼。
她怕尾巴死掉。
這可是陪了自己十幾年的玩伴。
這......張十五頓了一下,不過很快便知道了狗一在說什么。
應該是時間加速前,狗一在搖尾巴......
想著,張十五安慰道:
“沒事,等下它就活過來了,你跟緊凡瑤,我們走,出宮!”
汪汪!!
“好!!人,你終于帶我出去了!”狗一十分興奮。
踏踏踏!
隨即三人迅速出門,但剛出門,卻跟巧茗迎頭撞上。
被撞的巧茗連連道歉,極其標準的請安,欠身道:
“抱歉大人,巧茗不是故意的,巧茗特意來接大人躲災。”
躲災......張十五皺眉,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巧茗有些奇怪。
從鑒藥會第一考開始,便有這種感覺。
“去哪里躲災?監牢在哪里,你知道嗎?”張十五開始試探。
同時,他看向巧茗腰間。
她那有些違和的倉鼠雕像不見了。
巧茗極其敬重的回答,依舊十分有禮數:
“躲災?自然就在宮中啊,宮中十分安全,監牢在城北,現在很危險,十五大人不要出去。”
宮中躲災.....不要出去......聽巧茗這話,張十五后退一步。
與巧茗一同出宮時的記憶閃過,一股巨大違和感涌來。
他心中起了一絲猜測,但保險起見,又問道:
“巧茗,你現在身上沒有頸環,現在出宮可沒有限制,你確定嗎?”
“大人?確定什么?快些隨我來,我們躲災去。”巧茗不解。
悄然間。
一絲水汽凝聚指尖。
雖然張十五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但眼前之人。
絕對不是出宮時,蹦蹦跳跳的巧茗!
這判斷讓張十五的后背開始發涼,汗毛豎起,眼前這巧茗,在黑月照耀下,顯得有些詭異。
那她是誰?
有萬種可能,但絕對不是巧茗!
“大人?”巧茗歪頭,臉上顯現極其標準的微笑,朝張十五緩步走來。
這笑極其機械,如假人一般,每一絲弧度仿佛都被設置好,都被精心訓練過。
嗚嗚嗚——
然而還沒等張十五動手,身旁的風凡瑤瞬間催動血脈法。
狂風席卷著巧茗,竟將她的皮膚吹的如同碎片一般掉落。
露出內里凝實的黃沙!
滴答!
一滴眼淚落下。
風凡瑤莫名其妙的啜泣著質問:
“你把巧茗怎么了?”
......
......
前藥會前三日。
莫名昏迷的張十五被護送至宮中,不過經過醫士檢查,身體并無大礙,只是勞損過度罷了。
醫士走后,狗一湊近張十五,聞了聞鼻息。
汪汪?
確定沒問題,她看向風凡瑤,一只獸耳耷拉,一只獸耳豎立,歪頭,她有些不理解張十五為什么會暈倒。
風凡瑤猜狗一在擔心,于是安慰道:
“狗姑娘,十五道友他沒事,只是有些勞累了,睡幾日便可。”
但雖是這樣說著,她卻自己都不信。
畢竟在張十五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的魂魄可是在張十五身體中的。
對于身體狀態,自然知曉。
不過風凡瑤沒有深究,畢竟張十五是仙人,自己深究就算是僭越了。
這時,一旁的巧茗直愣愣的看著張十五,面如死灰,仿佛天塌了似的。
片刻后。
她的眼睛開始通紅起來。
滴答!
一滴眼淚掉在地上。
風凡瑤察覺,轉頭就看到巧茗莫名其妙的哭著,她雖然很討厭這個宮女,但她心底不差。
“你哭什么?”風凡瑤不耐煩。
巧茗搖頭,擦了擦自己的眼淚,但嘴角依舊控制不住的下壓。
她淚汪汪看著風凡瑤,十分后悔自己的舉動。
自己就不該為了出宮,與風凡瑤進行所謂的“爭寵”,不該挖苦她的。
現在張十五沉睡。
唯一能帶自己出宮的,就只有風凡瑤。
“我......”巧茗啜泣的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才斷斷續續的說了句對不起。
風凡瑤皺眉。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人不是一直在莫名其妙的挖苦自己嗎?
“你怎么了,有話直說。”風凡瑤依舊不耐煩。
“我.....我見到我爹了.......”
“要我夸你嗎?”
“我....”巧茗一頓。
她知道風凡瑤一定還在生自己的氣,可是她真的很想出宮,再去見一見自己的父親。
早上乾困在居貨閣中鬧事,自己跑出去報官時,由于路線偏離,本該被脖子上的頸環給勒死,但在最后一刻,十年未見的父親出現,背著自己跟上那些官兵。
這才得以獲救。
但父親卻不想認自己,說怕連累到自己人的身份,只能見一面已經知足了,隨后便匆匆離開。
想到這里。
她拿出腰間的倉鼠石像,摸了摸。
這是自她記事起就跟著自己的信物,為她爺爺所雕刻,這象征著她的血脈。
與狗一一般,也是獸物。
她的父親母親與爺爺,都是獸物,但卻誕下了她這么一個人,真正的人。
這個世界,獸物有極小概率誕下人類。
巧茗便是其中一個。
“我十年沒見到我爹了......他年歲很高,要死了.....我想.....”巧茗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風凡瑤聽到這話,略微被觸動,但依舊不耐煩:
“出去哭去,別打擾十五道友休息,明日再說。”
“嗯...嗯......”巧茗哭的更加傷心,但她也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對風凡瑤的,也就只能作罷。
時間來到深夜。
月明星稀。
屋內。
狗一雙耳豎立著,她好奇的盯著窗外,不理解巧茗為什么一直響?
風凡瑤聽門外的巧茗依舊在哭,十分煩悶,嘀咕了一句:
“我都被滅門了也沒哭,我想見我爹還見不到呢,嘁,小女孩就是煩。”
嘀咕完,她走出門外,沒有理會巧茗的眼神,徑直從巧茗身旁走過。
過了一會。
風凡瑤帶了些吃食給巧茗,冷冷說道:
“別哭了,十五道友答應明日帶你出宮,吃完回去休息準備吧。”
“真.....真的嗎?”巧茗永通紅的眼睛看著風凡瑤。
風凡瑤點頭,隨后頭也不回的走進屋內,關門,看著仍然陷入昏迷的張十五。
她思考了起來。
十五道友.....心應該是善的......明日他若醒來,我便幫巧茗說一說,應該會答應.....
這奴婢一直哭一直哭.....煩死了....
.......
鑒藥會前兩日。
黑巖后殿,張十五房間中。
張十五依舊昏迷,且沒有蘇醒的跡象,但巧茗已經在門外等候。
狗一使勁嗅著張十五的鼻息,她清晰的記得,自己上次將人打暈,第二天就能醒過來,為什么這次不是?
還有,為什么人睡著睡著,身邊會多出來一塊黃玉?
此時,張十五枕邊已經多出了一塊黃玉,正是在孤寂亭中的老人所贈,這黃玉質地極好,通體透亮,
但在狗一看來只覺得可能很好吃。
汪汪?
狗一看向正在皺眉風凡瑤,詢問這黃玉能不能吃?
風凡瑤以為狗一是在詢問張十五什么時候醒,她又看向門外巧茗的影子,在心中琢磨了一會。
十五道友為何還不醒......
這婢女要是今日不去.....估計又得哭上......
要不.....借用一下十五道友的身體.....不不不....未經允許便擅自借用.....這實在太過冒犯......
等等......但是話說回來.....十五道友應該不會介意.....
不不不.....這實在太過冒犯.....
風凡瑤極其糾結,但最后仍然決定借用張十五的身體。
不管了.....
且不說十五道友大概率不會介意,即使他介意而后生氣,大不了也只是死......
我風家已被夷滅.....死就死吧......
想到這里,風凡瑤趴在一旁的桌子上,身體開始涌出黑霧,徑直朝張十五涌去。
同時對狗一說道:
“狗姑娘,十五道友很快就會醒來,我要睡一會,拜托你看好我。”
片刻后。
“張十五”蘇醒過來。
但他睜眼便看到狗一正拿著一塊黃玉往嘴里塞,于是連忙制止:
“狗姑.....不.....狗一這個不能吃!”
汪汪?
“人,你醒了?這個不能吃嗎?”狗一歪頭,舉著黃玉。
“張十五”連連點頭。
雖然不知道這塊黃玉哪里來的,但肯定不能吃。
狗一見狀,也只得作罷,隨后她又興奮的朝張十五分享了一些事情,以及風凡瑤剛剛對自己說的話。
汪汪!
“人!剛剛,好人睡覺了!托我看好她!”
好人.....風凡瑤疑惑。
片刻后她才意識到“好人”是指自己。
這......應該也算是夸贊....風凡瑤心中一暖。
接著,她控制著張十五的身體,摸了摸狗一毛茸茸的耳朵,叮囑了一陣。
隨后下床出門。
門開。
巧茗見到“張十五”的一刻,激動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她連忙請安行禮:
“大人,早上......”
“不必寒暄,風凡瑤都與我說了,速去速回。”張十五對巧茗冷淡了許多。
巧茗自然察覺到了這一態度變化,但她不知道為什么,只得連連道謝。
“謝...謝過大人....”
隨后兩人一路從黑巖宮中走向城北。
路上行人極少,今日是城主兒子的喪禮,非修士不得出門,說是不能臟了城主兒子的眼睛。
且本該全城戴孝三日,但因為處在鑒藥會前夕,城中有許多大族子弟,所以也只能作罷。
黑巖城城北。
這里是黑巖城中最為貧瘠的地方,居住著的大多都是獸物,且他們的后代也如巧茗這般,都是人。
城北的路極其泥濘。
“張十五”與巧茗僅是走了一會,鞋子上便沾上了許多黃泥,令兩人走起來有些歪歪扭扭。
風凡瑤有潔癖。
她十分嫌棄這里,當即便想讓巧茗一個人過去,自己在原地等待。
于是她轉頭看向巧茗,說道:“要不....”
不過話還沒說出口,便停住了。
風凡瑤看到巧茗眼眶又紅起來,但這次卻沒有生出不耐煩,反而是有些恍惚。
曾幾何時。
她自己與父親也同樣走過一條泥濘的路,當時不知道為何,自己眼眶也是紅的,十分像今日這般。
但今日角色已經對調。
且自己父親死在了滅族之禍中,永不可見。
“大人.....要不什么?”巧茗有些傷心,今日這套衣服是她特地準備,畢竟是去見自己的父親。
現在卻被這泥濘的路給弄臟了。
風凡瑤依舊有些恍惚,過了一會,她心中生起一絲苦澀,說道:
“要不我抱著你,路不泥濘了,你再走。”
說完,風凡瑤不等巧茗拒絕,如當日父親抱起自己一般,將巧茗抱了起來,心中滋味十分難受。
她也很想再見見自己的父親。
巧茗見“張十五”臉上情緒有點低落,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于是只得沉默。
日光漸顯。
泥濘的城北騰著熱氣。
“張十五”抱著巧茗走到她家附近,將她放了下來,叮囑道:
“去吧,不必著急,我就在這里等你。”
巧茗受寵若驚,滿臉通紅:“謝,謝謝大人。”
隨后她顧不上什么,徑直朝自己家中跑去。
風凡瑤就在原地看著,腦中回憶起自己父親的畫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索性城北騰著的熱氣頗為善解人意。
熱氣將風凡瑤的表情遮的極為嚴實,并未露出傷心的表情來。
.......
時間來到鑒藥會前一日。
從城北回來的“張十五”又陷入了沉睡。
凌晨。
天色依舊昏暗,好似人就在夢中一般。
黑巖宮左殿。
這里是宮女們休憩的地方,離后殿十分近,凌晨時分,宮女們已經開始洗漱穿戴,就要去忙活事情。
由于昨日“張十五”的幫助,巧茗成功見到了父親,所以她想用自己身上剩下的所有賞錢,去膳房換上最好的吃食,來答謝一番。
洗漱穿戴完畢。
眾多宮女們低頭,開始走起無聲的碎步,一排連著一排,朝著不知名的方向走去。
巧茗拜托姐妹們幫自己打打掩護,自己要趁機溜走。
但還沒等她開始說。
一個抬頭。
她便發現原本的姐妹們悉數不見了,天色昏暗,但也只是昏暗,不至于完全看不見。
奇怪.....人呢.....巧茗環顧四周。
空無一人。
可明明她剛剛還看見了前面姐妹的繡花鞋,為何一個抬頭便不見了?!
下一刻。
由沙連城所化作的美婦人出現在眼前,她雙眼泛著紅光,嗤笑道:
“一個宮女,還妄想侍奉仙人?”
“瀆仙之罪,罰你永當人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