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酒喝的拖拖拉拉，張段長也回不去了，在楊站長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就拉著陸成渝散步，這還是有事！

張段長問問工作問問創作，東拉西扯就是不進入正題，陸成渝不想去猜，直接問：“段長，你有什么事直接說哇，不用考驗我吧。”

張段長氣鼓鼓的說：“還真說對了，我就是擔心你經不住考驗！”

“到底什么事啊！”

“我問你，你是不是不想在咱們這兒呆了？”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好像上次你就問我要不要調走，我不是說了嗎，我就喜歡呆在青龍橋站，這是又有變化？”

陸成渝確實有些不舍得，他已經不拘泥于青龍橋站了，越是這樣，呆在這里反而更自在。

張段長盯著他的表情：“真沒想法？”

“沒有，有想法我為什么不直接和你說？”

張段長拍拍他：“我內心還是相信你的，但有些事經不住考驗啊。”

陸成渝不干了：“說的我一頭霧水，左一個考驗右一個考驗的！”

張段長也上火了：“那我問你，你覺得上海局怎么樣？”

“原來你想問我《四等小站》的事啊，上海局搶了電影，可不關我的事。”

“我不是說這個，就問你覺得那邊怎么樣？”

陸成渝很坦率：“開始我還有些防著，但人家確實不錯，慢慢就沒意見了。咱們是兄弟單位，不能有門戶之見。”

張段長冷笑：“說明你被糖衣炮彈打中了！”

陸成渝急了：“我就是這樣想的，到底有什么事！”

“那邊有沒有說把你調過去？”

陸成渝點點頭：“提了啊，讓我去上海局宣傳口，我沒答應。”

“真沒答應？”

“廢話，我家在這里，對象在這里，我跑那么遠干嗎？你知道我的情況，對別人來說是天大的機會，我不用太在意這些吧？”

張段長表情緩和下來：“這是實話，你要爬到高處就是一句話的事。告訴你吧，上海局正式發了商調函，就是你說的那樣，一步跳三級，直接蹦到上海局宣傳口！”

陸成渝倒吸口冷氣：“上海局表面笑瞇瞇，下手可真快！你們不會懷疑我和那邊里應外合吧。”

張段長嘆口氣：“我們還真擔心，你以為我就為了一場酒專門跑來哇！”

陸成渝點點頭：“難怪你答應的這么爽快，原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魏師傅這樣，楊站長這樣，你也是這樣，一場酒讓你們玩出花了！”

張段長拍拍他：“你該自豪才是，我一個老頭子和你說話都要繞著彎子。”

他嘆了口氣：“我就是一個出面的，上頭一幫子領導為你頭疼啊，上海局一發函，集體坐蠟！”

“你是咱們局的寶貝，放肯定是不能放的，又怕你們已經談好了，就讓我來了。”

陸成渝想笑：“沒想到上海局棋藝高超啊，你們打算怎么應對？”

“你是爽了，我們頭疼。”張段長瞪了他一眼，“局里有個初步打算，派我來和你商量。”

由此可見陸成渝的江湖地位了，在“鐵老大”系統內只是不起眼的小站檢票員，卻有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味道。

張段長說了上面的打算：“對等安排！上海局給什么待遇，我們就給什么待遇！”

這話說的相當干脆利落，也就是同樣讓陸成渝連跳三級，越過車務段、鐵路分局，直接到鐵路局！

陸成渝搖搖頭：“我之所以受到重視，來自于小說，不是因為本職工作做的多好，沒必要跳的這么高。”

張段長有些欣慰：“你看的很清楚，到了局里你可就沒現在自在了，未必是好事。”

他又說：“還有第二個方案。你的檔案掛到鐵路分局去，再來車務段掛職鍛煉，在我這里就自由了，你想繼續呆在青龍橋站，我就弄個二次掛職鍛煉！”

這是特殊的特殊啊，也就因為陸成渝情況太特殊，才讓上頭絞盡腦汁想了這么一歪招。

陸成渝高興了：“可以啊。”

這等于給了巨大空間，他可以隨時在鐵路分局、車務段、小站來回蹦。

張段長笑道：“還沒說完，你的身份也不一樣了，給你干部編制！”

陸成渝更開心了：“那我算不算以工代干？”

“錯了，以工代干，還是工人編制，只是從事干部工作。你是反過來，算是、算是以干代工？”張段長說著都別扭，這個情況太特殊。

他又說了一下轉為干部編制后的職級對應，工人是8級工資制，干部是30級，沒有嚴格的對應關系。

有些單位會有一些不成文的規則，比如工人中的六、七、八級高級工在工資待遇或單位地位上，會對上辦事員或者科級干部，對應的行政級別大致在21-30級左右。

陸成渝現在只是二級工，想對上干部級別，都沒法對！

但辦法總比困難多，陸成渝有作家身份，就按專職作家來套，一般來說：

一級作家，待遇接近司局級（行政9-12級）；二級作家，待遇接近處級（行政13-16級）；三級作家，待遇接近科級（行政17-21級）；四級作家，待遇接近辦事員級（行政22-30級）。

陸成渝肯定不能按四級作家，套的太高影響也不好，這是人家作協的作法，鐵路系統沒法照搬。

上頭商量了半天，暫時按三級作家來吧，行政待遇可以高些，就按18級副科級吧，要知道大學生轉正才是22級（4級辦事員），高級工都套不上18級！

越往上，同一行政級別其實是跨幾級的，比如副科級有17、18兩級，好歹往低里套一些吧，上頭也是無奈。

18級的工資是87.5元。

陸成渝聽張段長說了一通，已經暈了，只記得月工資87.5塊，他現在是55塊，這是算上了地區差異和野外補貼，基本工資標準其實只有35塊。

張段長嘆道：“我工作幾十年也才正科16級，還是搞文字的厲害！”

他都能想象的到，上頭為了這件事真是抓禿了頭發，還沒法怪陸成渝太出色，只能暗恨上海局太會搞事，明的來一手暗里又來一手，以后要嚴防死守！

這一番力氣也不是白費的，好歹把陸成渝穩住了。

他發表了《三個女人的車站》，上頭勉強還能坐得住，現在又發表了《今夜有暴風雪》，再不給個說法，上頭真坐不住了。

等到兩部電影上映，好吧，上頭決定先自閉一會！

還有一部拖沓的《南來北往》，行，暫時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