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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一波

1980年1月,八達嶺的雪越來越多,青龍橋站漸漸成了一個孤島。

一個多月時間,陸成渝都在這個孤島上活動,正常上班,偶爾和遠方的朱霖通信,生活狀態完全就是一個偏遠小站的鐵路工人。

外界卻在發生著變化,《三個女人的車站》已經在《收獲》首月刊發表,頗有冬雷動地之姿。

冬天打雷很罕見,《三個女人的車站》更罕見,勢必在讀者群和文學圈投下震憾彈。

青龍橋站類似避世之所,對外界反應遲純,還是一片安靜祥和。

最先看到小說的是車務段張段長,作為資深老文青,像《人民文學》《收獲》這種標桿雜志肯定是會訂閱的,每篇小說必看,工作之外的時間都耗在這上面了。

他看到《收獲》首月刊在封面顯眼位置推出《三個女人的車站》,立馬勾起了興趣,車站嘛,不是汽車站就是火車站,他希望是后者!

翻到目錄,他的心臟砰砰跳,這家伙剛在《文學時代》發表了小說,又不聲不響跑到《收獲》發表了。

兩個刊物在他心里就是兩座大山,小陸同志這是在開疆辟土,兩座山頭都插旗!

多少年來,他還在內部通訊上打轉,后輩已經如此恐怖了?!

老張的心情相當不平靜,他這朵小浪花難道已經被后浪拍在沙灘上曬干了?

因為小說《四等小站》,他算是和陸成渝成功綁定,還泡制了一篇《四等小站誕生記》的花絮故事在內刊發表,風光無量,難道這次讓小陸脫鉤了?

還是對小陸同志關心不夠哇,老張帶著復雜心情品讀起小說。

一上午閉門謝客,煙缸里塞滿煙頭,他終于看完了,可以說是被炸的外焦里嫩,后勁太大了!

他從來沒有看過一篇這樣寫愛情的,從純女性角度本就少見,里面的愛情更是打了染缸似的,他不知道怎么表達。

在老張眼里,愛情不就是一路向前的鐵軌嘛,沒那么多彎彎繞繞,這小說起碼是三條鐵軌,麻花似的絞在一起,讓人頭皮發麻!

就連老張這種積年老鐵道都是如此感受,可見其殺傷力!

他的腦袋亂糟糟的想了很多,恍恍惚惚下班回家,突然有了頓悟。

老伴發現他今天特別異常,不再捧著破小說等吃飯,而是殷勤的做著家務,看向自己的眼神還帶著巴巴的討好。

老伴忍不住問了一句,老張吞吞吐吐:“這個,咱們當年是領導介紹的,你那時是不是覺得特別委屈?”

老伴立馬處于爆發邊緣:“你什么意思?”

“這個,你當年其實、其實是不是沒看上我?”

老伴忍無可忍了:“你是不是嫌我了?外面有相好了?難怪你一進門就不對勁!”

第二天,老張腫著臉黑著眼上班,他對小陸同志充滿怨念,寫的什么破小說!

這代表著陸成渝的成功,不但搞了讀者的心態,還搞了讀者的家庭,前者說明小說很成功,后者說明小說已經產生了外溢效應。

張段長是這樣的狀況,更多讀者則是拼命向親友推薦這篇小說,不能光自個心態崩了,大家一塊毀滅吧!

這篇小說成了老張的一塊心病,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了評論文章,眼前一亮。

文章名字是《傷痕文學不該是這樣的》,老張細細讀了一遍,有些恍然大悟,這家伙寫的就是偽傷痕,分明是披著羊皮的狼!

傷痕文學正處于泛濫期,張段長看過不少,文字中的控訴與批判是相當厲害的,故事往往很悲,陸成渝的小說外殼也是這樣,卻又辯證的看待生活。

存妮的遭遇可以說是傷痕,周漁卻是自己的問題,荒妮是兩者摻半。

老張又一次頓悟,難怪覺得不對勁,還是評論家有水平。

接著他開始皺眉頭,評論文章后半部分就比較尖銳了,認為陸成渝的手法是拙劣的模仿,路子走歪了,是對知青的抹黑。

他也說不上是對是錯,反正周漁的愛情確實越軌了,存妮的也是,她們都是知青。

這篇評論文章算是帶起了第一波風潮,實在是《三個女人的車站》過于反傳統了,引發了文學圈現有生態的反彈,這是一種本能,是對異類的本能排斥。

這一天傍晚,八達嶺起了暴風雪,一列火車在青龍橋站換線路的時候,一個瘦禿子從車尾溜下來,直奔站長室。

楊寶華大驚:“段長,這么大的雪,您怎么跑來了?”他連忙倒熱水,心里有些不安,別是站里出什么事吧。

張段長遞了一根煙:“別忙活,不是公事?!?

楊寶華不解的望著他,張段長拿著根煙放在鼻子上嗅:“上次吃了魏旺進那閨女的飯,突然有些饞了,晚上再去老魏家吃一頓?!?

楊寶華捏著煙:“有事直說,你這樣我更不得勁?!?

“叫上小陸?!?

家屬院中間只有一盞昏黃的路燈,雪花打著旋兒撲打過來,極為安靜,各家都門戶緊閉。

張段長、楊寶華、魏旺進、陸成渝四人湊在一起喝酒,菜式很簡單,一個羊肉燉鍋,一個涼拌土豆絲。

羊肉燉鍋放了好些干辣椒,幾人吃的滿頭生汗。

張段長悶了一杯菊花白,借著酒意指著陸成渝:“小陸啊,這次步子邁的有些大啊。”

幾人都看出張段長突然到來有些不尋常,只是人家一直不說,就陪著喝酒唄。

陸成渝聽出來了,笑著:“是說我發表的小說嗎?這次可是在《收獲》啊,南北二大刊物我都占全了!”

張段長一瞪眼:“還要我表揚你?”他摸摸腦袋,“是很牛氣,就是不大穩當啊?!?

楊寶華也反應過來:“真犯錯誤了?”

“味兒有些不對,我也說不太準?!睆埗伍L把看到的評論說了一遍。

陸成渝笑了:“這不是好事嗎?說明我寫的不一樣,羊群里混進一匹馬,總要讓人叫兩聲吧。”

張段長一想還真是,沸水里滴進一滴油,還要炸會鍋呢。

楊寶華問道:“是不是因為你寫的情啊愛的?”

“這算什么?”陸成渝對存妮偷情的情節做了淡化處理,都是出現在荒妮夢境當中,支離破碎的,紅毛衣閃過,傳出呻吟之類。

他說:“你是沒看到,有些才叫寫的露骨?!庇行┲辔膶W為了“傷痕”,往往會有一名漂亮柔弱的女知青受到欺負,那個描寫才叫大膽,都可以說是刺激文學了。

張段長表示認可,因為他偷摸看過不少,又問:“人家可說你抹黑知青。”

陸成渝搖搖頭:“我可是當過六年知青的,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難道只有知青是好人,外面的人都是壞人?”

這時的知青文學與傷痕文學不好分界,也可以說是傷痕文學的一部分,比較片面粗糙,往往知青的不好遭遇都是時代或者別人的錯,后來會發展成自己的潮流,開始辯證的看待生活。

張段長對陸成渝的話比較認可,當年鐵路上有不少知青,單位為了表示關心,他還到鄉下蹲點幫扶了一段時間,接觸的事情可多了。

就拿現在來說,手下也有不少招工進來的知青,狀況百出,反正像陸成渝這樣的少!

魏旺進是粗人,一拍桌子:“那就是沒事瞎吵吵唄,有本事也像小陸那樣寫一篇!”

楊寶華也點頭:“咱們鐵路人不興嘴上吵吵,不服,就在技能比武上試試手!”

陸成渝笑了:“這不是技能競賽,嘴長在人家身上,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吧?!?

魏旺進牛氣上來了,一拍桌子:“怎么了,有人還欺負上咱們鐵路工人了?我是他師傅!”

這都哪跟哪啊,但幾人就吃這一套,楊寶華也叫了起來:“我還是他領導呢,有事沖我來!”

張段長被氣笑了:“我還是你領導呢,關鍵這事咱們夠不著!”

陸成渝感動的各敬一杯:“你們不是師傅就是領導,這份關心我記著。文學的事你們真沒我懂,越是寫的好越有爭論,我要出大名了,你們該高興!”

又說:“還是那句話,我是板道工出身,什么道也能板順了!”

他對這件事既重視又不重視,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嘛,他要走上這一步,就要承擔這一切,總體是好事!

陸成渝這句話很對魏旺進胃口:“不愧是我徒弟,火車頭都要跟著咱們的手走,還有什么怕的!”

楊寶華跟著說:“咱們鐵路工人個個硬氣,不惹事也不怕事!”

張段長搖搖頭:“合著就我瞎操心唄?!彼肿约簮灹艘槐?。

楊寶華奇道:“老張,咱們認識多久了,你什么時候膽子變小了?”

張段長氣的想打人:“膽小個屁!我是真郁悶,還有一件事,也和小陸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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