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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出國愿 (3)

雞鳴寺可能是南京香火最旺盛的寺廟了,游客比我們研究生班之前郊游時去的那個棲霞寺和另一個供奉著眾多抗戰(zhàn)陣亡將士靈位的靈谷寺要多多了。可能是因為雞鳴寺更靠近主城區(qū),菩薩們也沾了地利的光吧。

雞鳴寺依山而建,坐落在市區(qū)的雞籠山山坡上。我們和那些熙熙攘攘的香客們一道,從山門開始拾級而上,一路爬著臺階,經(jīng)過大悲殿、大雄寶殿、毗盧寶殿。那些黃的墻、黑的瓦、紅的梁,還有風中飄蕩的五色小彩旗和各種祈福符,看過去倒也別有意思。

他們幾個可能來過,不像我這樣到處打量。老實說,我對這個寺廟和里面的人比廟里的佛像更感興趣。觀音菩薩和如來佛的塑像,在此處和在別處差別應(yīng)該不太大,反正都是人建的。后人去敬拜前人建的這些塑像,求佛和菩薩保佑,在我看來,有些可笑。這么想著菩薩和佛祖,突然我腦子里跳出“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句詩。當年的濟公老和尚,不拘這些外在的東西,倒是求心中佛去了。求心中佛,那不就是求自己內(nèi)心嗎,拜不拜佛像又差別在哪兒呢。

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冒出頭了以后,我悲哀地發(fā)現(xiàn),道理我都懂,可是這過去的兩年,自己怎么就走岔了呢?我是沒有求諸內(nèi)心了嗎?古人說,知易行難;古人又說,知難行易。具體哪個對,估計還得看人。有執(zhí)行力的人,該會知難行易:捅破窗戶紙了,剩下的干就完了。而像我這樣的自律性和執(zhí)行力都差的人,看了這么多哲學書,拿來指導實踐,還是一沓糊涂,多半是知易行難,屬于行動的矮子,真是悲哀。

繞過那七層八面的藥師佛塔后,我們來到了寺廟的最高處,右手邊一面碩大的黃墻上題著四個大字:“雞鳴香海”;靠墻的一側(cè),一個直徑三四米的巨大香爐里,淡淡的煙霧繚繞,燒盡的香梗子插得密密麻麻。

馬曉昆環(huán)視一圈后,看我空著手,問道:“你怎么沒拿香?”

我擺擺手:“我就不了,我看你們拜吧。”

那邊,李桓和伏彤已經(jīng)在香爐旁喃喃自語,然后恭恭敬敬地把香插上了。馬曉昆也去把香點上,然后依樣許愿,上香。

“咋樣,現(xiàn)在和菩薩聊過了,放心些了沒?”我逗他們道。

“求的就是個心安。心誠則靈,心不誠則不靈。”伏彤看著我,笑著說:“像你這樣的,求了菩薩也不靈,誰叫你心不誠那?”

我笑笑,沒有反駁他。我指著香爐:“你看看,來許愿的人還真多!”

“哎,誰沒個煩心事兒呢,沒地方說去,求求菩薩也好。”李桓說。

李桓平常話不多,今天倒是難得這么說了一句,讓我有些感慨,也許我們每個人,其實多少都有些掙扎。只不過我這兩年,掙扎得激烈了點兒,沒想到菩薩這里來說說,倒是去心理醫(yī)生那里說說了,也是無奈之舉。

“你們這香要花多少錢?”我又好奇地問他們。

“你只上線香的話,那是免費的。據(jù)說以前是按照香的粗細收費,后來為了減少污染,都不賣粗的香了,線香也就免費了。”馬曉昆解釋道。

“那他們不是不賺錢了嗎?”我很好奇:“那怎么能運營得下去呀?”

“你看你不懂了吧?香客的供奉,捐到功德箱里的可多了去了。還有其他周邊產(chǎn)品呀,開光的符什么的,也是收入呢。”伏彤說,依然笑嘻嘻的。

“隔壁的鐘樓撞鐘祈福也是要捐功德箱才可以的。據(jù)說每個節(jié)日的搶先撞鐘,都是價高者得,搶手得很。”李桓也插了一句話。

這些說法讓我瞬間打通了認知的盲區(qū),原來還可以這么搞!不過我很快明白了,佛門圣地固然神圣,僧人們還是要吃喝拉撒,沒錢是萬萬不可以的。紙面了解的佛學,和現(xiàn)實中的實踐,是兩個又關(guān)聯(lián)又不盡相同的東西。這也難怪,我就算讀過不少哲學,但要是不會在生活中實踐的話,那就還是白搭。

從雞鳴寺上完香后不久,馬曉昆就第一個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多倫多大學的。他看到我,逗我道:“菩薩允諾我了吧,回頭我得還愿去!你看,你不去就現(xiàn)在還沒消息吧!”

他這么一說,我沒生氣,反倒是樂了:“你個勢利的家伙!你是說,要是沒拿到錄取通知書,你就不去給菩薩還愿了?”

雖然不喜歡去燒香拜佛,我對佛的慈悲心其實也沒那么反感,只是光拜有什么用呢?佛的慈悲心得靠人才能實現(xiàn),而人群的各種奇特行為總是會刷新我們的認知。

大陸會不會動武,又成了人們新的猜測;畢竟八年前我在中專那會兒的第一次開放“戒嚴”后的選舉,可是炮聲隆隆,打了好多導彈試射呢。反擊外敵侵略的戰(zhàn)爭和防止分裂的內(nèi)戰(zhàn),固然都有正義性,給我感覺還是有著一層深深的悲哀。

讀本科時,生態(tài)學課老師說,種內(nèi)競爭的慘烈不下于種間競爭,我覺得那真是一點兒都不錯。可是,人類不是萬物之靈么?人不是該超越動物性么?我總是希望,理性和智慧最終能戰(zhàn)勝小格局的私欲,人類最終不需要兵戎相見也能融為一體。哎,當政治家,需要考慮的可太多了,幸好我不是。不然,以我現(xiàn)在的情感控制力,操心到死估計也沒法保持足夠的智慧和理性,挑不起這個擔子。我又想,這種兵戎相見的場景,哪怕佛教盛行的南朝和唐朝,也照樣免不了。可見沒有人們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接受和實踐佛教這種渡己渡人的情懷,光靠佛的慈悲心的話,那是什么用也沒有的。

就在這感慨中,幾天時間過去,我也拿到了一個美國那邊的博士學習錄取通知書。那是從路易斯安那州的普羅旺斯大學發(fā)過來的,要我在四月十五號前決定接受還是拒絕。跟這個錄取通知書差不多同時候來的,還有北邊芝加哥的另一個大學所謂的候補資格通知書,就是說,如果前面錄取了的人不去的話,我就有希望被錄取。既然有了普羅旺斯的正選,我就不去理會那個候補了。

拿到這期待已久的錄取通知書,我心開始怦怦直跳,那個壓著的想法突然從腦海深處推開阻隔,冒到腦門前來:要和魏瀟聯(lián)絡(luò),告訴她我已經(jīng)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嗎?如果說之前我的沉默,還是因為不知道最終能不能出國的話,現(xiàn)在錄取通知到手,作為朋友,我至少可以告訴她一聲吧?怎么著當初也是出國英語培訓班的同學一場呢。

自從那個中秋生日她的意外來電以后,我們已經(jīng)有一年多沒有認真地聊過天了。她現(xiàn)在該已經(jīng)快要拿到雙學位了吧,那個她的男朋友,還在談著嗎?說不定她現(xiàn)在又單著了呢?

這么一年多過去,又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不同的女孩子,我發(fā)現(xiàn),到頭來那個讓我最牽掛的人,還是魏瀟。她就是一個標桿。所有我后來遇到的女孩子,都被拿來和她比較,最終,她還是最好的那個。這個總結(jié)讓我心里一陣悲涼:我還是沒有辦法忘記她。第一次見面她給我留下的那個清麗溫婉的鄰家女孩形象,不但沒有隨著時間而模糊,反而像鋼印一樣清晰起來,讓我淚水突然涌上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忘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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