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剛才所發生的事情,蘇梨緋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她伸手打開房門,門緩緩地打開。
房間里一片漆黑,蘇梨緋正欲開燈。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門就被關上,一只冰冷的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讓她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我說過不讓你和他說話。”初暮白溫熱的呼吸,呼在蘇梨緋的耳朵上,“你為什么不聽話?”
蘇梨緋無法發出一點聲音,她在初暮白懷里掙扎著。
“是你讓我相信你的。”初暮白的唇快要貼在蘇梨緋的脖頸上,聲音幽幽的,“我松開你,你不要喊。”
蘇梨緋乖巧的點了點頭。
初暮白放開了蘇梨緋,得以喘息的蘇梨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蘇梨緋轉過身面對著初暮白,黑暗中只剩兩人微弱的呼吸聲。
“你為什么總是生氣,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掐死我誰給你治眼睛。”蘇梨緋微微惱怒的同初暮白說話。
“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你又看到我在和他說話對嗎?前因后果是怎樣的你都不知道,你就知道冤枉我。二少爺,我現在好冤枉,我可以掐你嗎。”蘇梨緋抬頭看著初暮白,借著月光可見他晶瑩的雙眸,“不可以只有我相信你,你答應我的不作數嗎?從今以后,初暮白和蘇梨緋要無條件的相信彼此,違背誓言的人要孤獨終老。”
蘇梨緋拿起初暮白的手,和他快速的擊了一下掌。
與此同時,蘇梨緋的腳不經意的滑了一下,她摔倒在初暮白懷里。初暮白的身子向后退了幾步,他的背按開了燈的開關,整個房間被燈光點亮。
蘇梨緋的臉發燙,她從初暮白的懷抱里離開,初暮白的表情亦有些不自然。
“對不起。”說完,初暮白落荒而逃。
初暮白離開后,蘇梨緋緩緩打開手看,她手心里是一個小小的梨樹枝,樹枝上開著兩朵白色梨花。
是剛剛從初暮白肩上掉落下來的梨枝。
蘇梨緋終于知曉初暮白為何生氣,初暮白剛到家就看到她在與初暮承說話,他才會以為是她沒有聽自己的勸告。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蘇梨緋將這梨花夾在醫書中悉心留存。
初暮承的房間,他的床頭上擺著一瓶剛開封的紅酒。初暮承正襟危坐在床邊,沉穩地轉動著手中的高腳杯。
王臨汐雙膝跪地,伏在初暮承的腳邊,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
“對不起,大少爺,以后我再也不會擅作主張了。”王臨汐淚流滿面,她無助的抓著初暮承的西裝褲腿。
“你是什么東西,敢碰她。”初暮承一腳踹在王臨汐的肩上,王臨汐重重的摔在地上,肩膀火辣辣的疼。
王臨汐不顧疼痛,爬起來再次抱住初暮承的腳踝:“對不起大少爺,我不知道她是大少爺看中的人,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看在臨汐陪伴少爺多年的份上,少爺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是生怕大家不知道我們的關系嗎?故意說的這么大聲。”初暮承厭惡的看著王臨汐,下一秒他就將杯子里的紅酒盡數倒在王臨汐頭上。
紅酒順著王臨汐的頭發上流淌了滿身,酒水混著她的眼淚一同流下。王臨汐緊咬著嘴唇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但她依然強忍著。
初暮承收了手,淡淡開口:“好了,再沒有下次。”
“謝謝大少爺。”王臨汐滿臉的倔強。她不知自己為何會愛上這個毫不憐惜自己的人,可已經沒名沒份的跟在他身邊幾年,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初暮承將杯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隨后他的手緊緊掐在王臨汐的下巴上:“你恨我嗎?”
王臨汐慌忙搖了搖頭。
初暮承松開了手,他的手早已沾上了酒漬。見狀,王臨汐從兜里拿出潔白的方帕,輕輕為初暮承擦拭。
手帕的質地柔軟,如同王臨汐對他的溫柔一般,輕輕地摩挲著初暮承的肌膚。
自那天以后,初暮承每天早出晚歸,王臨汐和林秀也不再找蘇梨緋麻煩,初家好似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每日蘇梨緋在后院煎藥時,秋千則由初暮白霸占。他躺在秋千上悠哉游哉翹著二郎腿,停止搖擺的時候他還會催促蘇梨緋推一把。
趁初暮白看不見,蘇梨緋會對初暮白面前的空氣“拳打腳踢”一番。
“藥好啦,二少爺。”蘇梨緋把藥端在初暮白手上,對他做了個鬼臉。
初暮白坐起,將藥湯一飲而盡:“燙,燙燙燙燙燙燙……”
蘇梨緋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在初暮白嘴里放一塊秋梨膏糖,然后笑彎了腰。
初暮承看著樓下發生的一切,他面無表情的關上窗子。
四月梨花開的正盛,潔白如雪的花朵掛滿了枝頭,微風拂過,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如同花雨。
借著微涼的月光,初暮白請蘇梨緋在亭下品茶,這里也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初暮承從公司回來,看到院落里的兩個人,他只得別過臉全當自己沒有看到。
初暮白喝了一口茶,舌尖苦澀回甘:“蘇梨緋,你聽過周作人的一句話嗎?”
“沒有啊。”蘇梨緋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初暮白,“我從小在春山上和師傅學醫,最喜歡看的就是《本草綱目》《神農本草經》《本草經集注》這類書。我高中沒畢業的,哪里知道什么周作人,我只知道魯迅原名周樹人。”
“字豫才,浙江紹興人。讓你扯哪去了?”初暮白無語的表情,“是‘喝茶當于瓦屋紙窗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飲,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的塵夢’。”
這樣好的光景,可惜你十年都沒有看過了。
“他說的真好。”蘇梨緋贊許的點了點頭。
恰逢此時風起,白梨樹花瓣窸窸窣窣的落下,有一朵落在了蘇梨緋的茶杯里打著轉。
蘇梨緋不甚在意,一飲而盡:“嗯,真雅,從未這么雅過。”
初暮白思索了一下,緩緩開口:“蘇梨緋,你到底長什么樣子?”
“人的樣子。”蘇梨緋回答道,“二少爺,等你眼睛恢復就知道了。”
初暮白無法看到任何東西,然而就在這無盡的黑暗中,蘇梨緋的微笑、眼睛、發絲,甚至是她說話時的語氣和神態逐漸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初暮白不知這種幻想是從何時開始,也許就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但無論如何,他已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蘇梨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