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家的，不是我說，小軍在家待業也有半年多了吧！”

“年紀輕輕的，老是窩在家里可不是什么好事，還得找個正經工作才成，不然以后說親都困難！”

“再不濟，讓小軍跟著你家老胡去送煤也行啊，起碼也能分擔你家老胡的工作壓力，那么個大小伙子力氣也是不小的！”

“你不能太慣著孩子，不然年紀輕輕就游手好閑可不好！”

“你家老胡也真是的，太慣著孩子了。要是換做我家，早就將他罵出去打拼了，在家里吃閑飯不臊得慌么？”

“要不，跟著你去餐館打雜也行啊，一定不能閑在家里！”

胡軍回到家的時候，正好在家屬院的樓梯口，聽到鄰居李嬸有些尖酸刻薄的話，心中火氣騰的一下就起來了。

以他此時的心態，最是瞧不上這樣喜歡搬弄是非的小人。

更別說，這位李嬸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光明正大的貶低這個拉踩那個，這樣的嘴臉實在過于惡心了點。

沒見老媽又氣又怒，臉色青紅交替，一副即將發作的摸樣么？

說白了，李嬸就是家屬院的攪屎棍，討人嫌的那種。

慣會捧高踩低，專門傳閑話搞人心態。

最喜歡做的，就是逮著像老爸和老媽這樣的老實人說風涼話，動不動就往別人的心口捅刀子。

難怪，他的記憶中，這位時不時就要跟人吵架，被她家男人經常打得鼻青臉腫，卻是依舊我行我素死性不改。

胡軍心中很不好受，李嬸的話也讓他相當難過。

老爸胡建國在煉鐵廠停薪留職，只得在馬路對面的煤站用板車運煤為生；老媽的情況也差不多，不過之前工作的地方是供銷社。

直接辦的工齡買斷，后來在附近的早餐店找了個打雜的活計，相當辛苦。

因為胡軍工作的事情，爸媽可是愁得不行。

李嬸的話，就跟在老媽心口捅刀子沒兩樣了。

“李嬸，我家的事兒，就不用你操心了！”

胡軍直接走了過去，語氣冷淡道：“還是管好你自家家里吧！”

這話，可是相當不客氣的。

李嬸家兩個男孩已經全部成年，都不是省油的燈。

一個在街面上混，一個干脆入贅了有錢人家。

在家屬院里，就是被嘲笑譏諷的對象。

私下里，都快被當成笑柄了。

她家男人，因此還出現了一定的精神問題。

九八年雖然比八十年代開放，可在小縣城流言也是很犀利的。

丫的，你不是往老媽心口捅刀子么，好像老子不會一樣！

果然，李嬸聞言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頓時哦然大怒：“小軍你說的什么話，我那是為你好，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

說著，臉色難看轉身就走，根本就不給老媽發飆的機會。

“媽，你就別生氣了，被這樣的人氣壞了身子不值！”

將討厭的李嬸懟走后，胡軍立即湊到老媽跟前勸慰道。

“我就是有些氣不過！”

老媽憤憤道：“整天就知道傳閑話，也不知道多討人嫌！”

說完，拉著胡軍上樓進屋，悄聲道：“小軍，等你爸回來，你就跟著去走一走關系，這次把握很大！”

“這個，用不著吧？”

胡軍聞言很有些抗拒，記憶中某個難堪片段，叫他實在不愿意回想。

“你這孩子，這是倔什么？”

老媽不悅道：“廠子雖然效益不好，可工作崗位還是有一些的，不少人都在想辦法，你怎么就不知道重視？”

胡軍無言以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些門道？

只是，他更知道自家的情況，想要和那些關系戶競爭，把握不是一般的小。

可這些，他又不好拿來說服老媽。

說白了，他在家里沒什么話語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錢是男兒膽，這話雖然不絕對，可放在眼下他身上卻是十分應景。

等到天色快黑的時候，老爸忙碌一天回來了。

吃過了簡單的晚飯，他這才悶聲開口道：“小軍，跟我一同去劉主任家里！”

說這話時，語氣很是艱澀，眼神也頗有些不好意思。顯然很有些難為情。

可為了兒子的前程，胡建國雖然一向老實本分，卻也不得不暫時放下在外人看來十分可笑的臉面，主動送禮求一求人了。

為此，還特意向交好的鄰居借了一筆錢！

胡軍的鼻頭有些發酸，只覺此時心頭堵得慌。

他知道老爸不善交際，不然在車間都當上了大師傅的老爸，怎么可能成為第一批停薪留職的對象？

不用想，為了他這個兒子的工作，肯定是鼓足勇氣拜訪了幾位稍有關系的親戚，這是從老媽口中套出來的。

東拼西湊之下，終于借到了兩千塊錢——這相當于一個人半年的工資！

“劉主任？”

胡軍先是一愣，塵封多年的記憶突然涌出，下意識道：“就是劉麻子么？”

心中涌起一絲不妙，一段有些不堪的記憶涌上心頭。

“什么劉麻子，你不要胡說！”

老爸臉色一變，不滿道:“你的工作，還要求到人家頭上！”

胡軍很想說，工作的事情可以慢慢找，劉麻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當初人家還是臨時工的時候，老爸你可是將人不小心得罪過的。

人家現在可是辦公室主任，還不得找機會狠狠羞辱報復回來？

只是對上老爸嚴厲還有不贊同的眼神，這些話卻是說不出口。

他也知道，老輩人都看重公家的鐵飯碗。若他突然開口說要出去打工又或者做小買賣，爸媽是鐵定不會答應的。

在爸媽的觀念里，自己怎么說都是高中生，算是有知識有文化，怎么都要端公家碗吃公家飯，最好還能坐辦公室，出去打工才是最后無奈之下的選擇

“小軍，你就跟著你爸走一趟吧，說不定就有戲了！”

這時候，老媽開口勸說道：“成不成的，基本上今天就能確定！”

“要是這條路走不通，再想其他辦法也不遲！”

胡軍一陣無語，見爸媽態度堅決，也只能勉強點頭答應，心中卻是一點都不看好這次的送禮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