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逆時弦音

醫用酒精在金屬托盤里沸騰。

蘇沉舟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被束縛在精神病院的防撞床上。左臂的機械義肢被換成生銹的金屬鉤，天花板監控攝像頭閃爍著?符號的紅光。更詭異的是，所有醫護人員都戴著鏡子面具，面具背面不斷滲出黑色結晶。

“2023年7月17日，認知清潔第7次實驗。“穿白大褂的鏡面人記錄著，“實驗體CA-0-7仍保有基礎語言功能。“

蘇沉舟試圖掙扎，發現床單上縫滿CA編號牌。當鏡面人靠近時，他看清對方胸牌上的名字：楚風嵐。但這個楚風嵐的右手是完好的，正用骨制手術刀挑開他的頭皮。

“記憶提取會很痛苦。“鏡面楚風嵐的聲音經過電子處理，“但這是拯救你的必要程序。“

金屬鉤突然自主行動，刺穿鏡面人的咽喉。噴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鏡面溶液。蘇沉舟趁機掙脫束縛，赤腳踏過滿地碎鏡時，發現自己的倒影竟是楚風嵐的模樣。

走廊警報大作，所有墻面浮現出血色公式。蘇沉舟撞開安全通道的門，卻跌入永晝之城的運河——水面倒映著1983年的建筑工地，年輕的自己正將青銅匣交給鏡面楚風嵐。

“認知投影錯位！“機械女聲響起，“啟動時空校準...“

水底突然伸出無數銹骨手臂，將蘇沉舟拖入時空漩渦。在意識混沌中，他看見七個不同版本的自己正在爭奪青銅匣，每個爭奪者胸口都嵌著不同編號的CA金屬牌。

暴雨沖刷著1983年的建筑工地。

蘇沉舟從泥漿中爬起，發現左手是完好的血肉之軀。暴雨中，年輕版的自己正在基坑里與工人們爭執，青銅匣在探照燈下泛著詭異綠光。

“不能打開！“蘇沉舟沖過去搶奪青銅匣，“這里面是...“

年輕自己突然用鐵鍬砸來，蘇沉舟本能地抬手格擋。金屬碰撞聲中，他驚覺左手已恢復機械義肢——這說明自己正處在記憶與現實的夾縫中。

工人們突然集體僵直，他們的影子脫離身體爬上基坑護壁。影子們用銹鐵片在護壁刻字：【不要相信血月】。年輕自己趁機撬開青銅匣，匣中涌出的不是物件，而是正在凝結的血色月亮。

“終于等到你了。“鏡面楚風嵐從暴雨中走來，他的面具碎裂露出機械骨骼，“這個閉環必須完成。“

蘇沉舟的義肢突然分解重組，變成刻滿公式的骨槍。他本能地對準血月射擊，子彈卻在半空靜止——那是顆用自己肋骨打磨的穿甲彈，彈體刻著CA-0-7。

時間突然倒流，子彈退回槍膛，青銅匣重新閉合。年輕自己驚恐地后退，工人們的影子開始吞噬本體。鏡面楚風嵐的身體逐漸透明化，露出胸腔里的青銅鐘核心。

“記住！“即將消失的鏡面楚風嵐抓住蘇沉舟手腕，“血月不是污染源，是...“

暴雨突然變成酸雨，所有場景開始融化。蘇沉舟抱著青銅匣跳進基坑，在墜落中看見地底埋著無數銹骨遺骸——每具遺骸的左手都缺失無名指。

防撞床的束縛帶突然繃斷。

蘇沉舟在現實與虛幻的間隙驚醒，機械義肢正發出高頻振動。精神病院的墻壁滲出鏡面溶液，形成通往地下的螺旋階梯。階梯扶手上刻著褪色的血字：【他們在地下七層等你】

每級臺階都鑲嵌著CA編號牌，蘇沉舟踩過時聽到細碎的悲鳴。第七層平臺處，巨大的鏡面立方體正在半空懸浮，表面映照出無數個正在消失的楚風嵐。

“認知中樞核心。“機械女聲變得空靈，“請輸入管理員密鑰。“

蘇沉舟的義肢突然刺入胸腔，從肋骨間抽出把水晶鑰匙——鑰匙齒痕與他入職檔案的騎縫章完全一致。當鑰匙插入鏡面立方體時，整個空間開始坍縮，露出核心處的黑色石碑。

石碑表面流動著銀色文字：

【第七處創始條例】

血月是保護屏障

認知清潔程序即污染源

CA-0是最后防線

當錨點歸零，啟動逆時弦

石碑背面刻著七位創始人簽名，其中“蘇沉舟“的簽名正在消失。觸碰簽名的剎那，蘇沉舟被拉入創始會議的記憶片段：七個銹骨化的自己圍坐在青銅鐘前，正在投票是否啟動大遺忘協議。

“第五次表決，4票贊成，3票反對。“主持會議的楚風嵐眼窩里嵌著鏡片，“根據條例，立即激活...“

記憶突然中斷，蘇沉舟被彈回現實。黑色石碑正在汽化，露出內部封存的青銅匣——正是他在1983年埋下的那個。匣體表面的CA-307編號突然重組，變成?符號。

永晝之城在血月下分崩離析。

蘇沉舟抱著青銅匣站在白塔廢墟，七個自己的投影正在周圍廝殺。機械女聲最后一次響起：“逆時弦啟動，認知重構開始。“

青銅匣自動開啟，釋放出銀色的時間湍流。所有戰斗中的投影突然靜止，化為光粒涌向蘇沉舟。在意識融合的劇痛中，他看到了終極真相：

血月是前代文明制造的認知過濾器，用于隔絕CA-0的窺視。第七處創始人們為奪取控制權，篡改歷史將血月污名化。所謂大遺忘協議，實為清除知情者的滅口程序。

楚風嵐的虛影在光流中浮現：“該結束這個輪回了。“他舉起骨槍對準蘇沉舟，槍膛里裝填的卻是水晶鑰匙，“用這個刺穿血月核心，就能...“

逆時弦突然反轉，所有場景倒帶。蘇沉舟發現自己回到第四章的鏡碑森林，水晶鑰匙仍插在青銅鐘上。但這次他做出了不同選擇——將鑰匙刺入自己心臟。

銀色光爆席卷所有時空，血月在轟鳴中破碎。當最后塊碎片墜落時，蘇沉舟在反光中看到新世界的倒影：楚風嵐正在給實習生小林講解案卷，警局地下七層變成了普通倉庫。

機械女聲響起最終通告：

「認知重構完成」

「新錨點已設立：CA-∞」

「時熵污染等級：歸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