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看著遠處出現的密密麻麻的軍隊，臉色有些發白。

戰場。

這是真正的戰場，要人命的！

顧青忙問旁邊的喬廣道：“兩軍交戰，為什么大家現在就趕過來？”

“這要是我們戰敗，那我們豈不是也要遭受牽連？”

喬廣有些意外顧青會問這個問題。

不過，旋即他又理解了。

顧青雖然很有才華，但是，畢竟太過年輕，又是下蔡城外的農夫之子，之前肯定沒有渠道了解隨軍行商的真正含義。

喬廣解釋道：“一般情況下，交戰之時不會讓隨軍行商出來。”

“隨軍行商出來，只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一方有著必勝的把握。”

“因為有著必勝的把握，所以讓隨軍行商跟著。”

“戰爭一結束，就能雇傭隨軍行商打掃戰場，從尸體上撈取貴重物品。”

“一般而言，鎧甲、兵器、戰馬這些，都是必須上繳的。”

“但是，戰死將士的物品，都會被隨軍行商當做處理尸體的獎勵。”

“也是因為這樣，隨軍行商不是誰都可以做的。”

“一般而言，都是軍中有一定兵權的將領才有資格帶隨軍行商。”

“這是一軍主帥對麾下將士的一種變相獎勵。”

“這種大場面的陣地戰，能夠撈取的物資還不多。”

“攻破一城一池之時，有部分主帥會允許屠城。”

“那個時候，才是將士發橫財的時候。”

“隨軍行商屆時也能得到更多的獎勵。”

說到屠城，喬廣臉上有些暢想的模樣。

顧青：“......”

他有些無法理解這些古人的腦回路。

屠城啊！

為什么說到屠城會這般興奮？

那都是活生生的同類！

不過，顧青沒有糾結下去。

如今大戰在前，其他的事情，等戰爭結束再做考慮。

等了近半個時辰，雙方大軍都陣列完畢。

隨著前方傳來一陣陣刺耳的咆哮聲道：“擂鼓！”

大軍后方，擂鼓臺上，一個士兵跳上擂鼓臺，雙手持著鼓槌，開始有節奏地敲響戰鼓。

地面開始劇烈震動起來。

前方開始傳來震耳欲聾的廝殺聲。

有尖叫。

有哭喊。

有憤怒的嘶吼。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顧青忙爬到一輛馬車的車轅上，眺望著前方極遠處。

原本陣列的雙方，此刻前方劇烈碰撞在一起，烏壓壓的一片。

各種殘肢斷臂橫飛。

一眼看去，讓人心驚肉跳。

突然，對面大軍的左側，一支數千人的隊伍繞到袁術大軍右側，朝著右側中部插了過去。

袁術大軍中軍也迎了上去。

為首一員將領，顧青見過——

正是孫策！

孫策手持大刀，騎著戰馬，在數名軟甲將士的簇擁下，身先士卒，直接迎上對方插入過來的將士當中。

對面殺過來的將士，根本抵擋不住孫策的進攻。

孫策甚至很快脫離了幾個軟甲將士的簇擁，單槍匹馬縱橫于敵軍之中。

對面的將士紛紛舉起兵器想要攔住孫策。

然而，這些將士兵器長短不一，還只是破破爛爛的布衣，根本夠不到孫策。

相反，他們紛紛被孫策胯下戰馬撞飛了出去，然后被孫策手中的大刀砍得血肉模糊。

顧青看著這一幕，長嘆了口氣。

雖然百人斬這種事跡看起來匪夷所思，但是，不同的百人斬場景，似乎彰顯出的武力完全不同。

如眼前的孫策對付的這群敵軍一般，絕大數一身破破爛爛的布衣，甚至大多數人沒有長柄兵器，長得也瘦瘦弱弱的，他們面對孫策這種有著強壯戰馬，身穿堅實鎧甲，身材高大健壯的猛將，百人斬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完成。

在孫策馳騁于敵軍左路大軍之時，對面越來越多的將士圍了上來。

孫策卻沒有躲避，繼續殺戮不斷。

顧青看著孫策這種近乎瘋狂，悍不畏死的舉動，也暗暗嘶了一聲。

哪怕敵人穿著破爛，兵器也差，但是，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這孫策歷史上的“江東小霸王”之稱，還真不是夸大的。

眼看著雙方大軍越來越多地接觸到一起，廝殺聲充斥著整片空地上空，數十個號令兵齊齊嘶吼道：“呂布從小沛殺來，徐州治所下邳已丟！”

“呂布從兗州殺來，徐州治所下邳已丟！”

“呂布從兗州殺來，徐州治所下邳已丟！”

在號令兵不斷地嘶吼下，敵軍的攻勢只維持了短暫的時間，便以潮水般退去。

戰鼓越發加急。

顧青前方，孫策等將士奮力追趕了上去。

雙方原本還保持著相持的架勢，此刻卻如決堤的洪水，朝著一邊碾壓。

在顧青有些驚駭和復雜的目光中，敵軍將士紛紛被追上，被當場砍死。

很多敵軍將士被砍成了肉泥。

就這時，也不知道誰喊了句道：“清理戰場，搶奪物資！”

各個商隊的上萬人員頓時蜂擁而上。

顧青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旁的喬廣忙提醒道：“讓大家搶奪物資！”

顧青這才回過神來，慌忙讓大家行動起來。

各個商隊的人紛紛朝著前方狂奔。

那些死去的將士紛紛被摸了個精光。

他們身上的衣服被迅速脫了下來，被收集起來。

這些商隊的人員，一個個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一般。

他們麻利地脫下一具具剛剛斷氣的尸體衣物，像是操練了數百遍一般熟練。

戰死的將士，很快變得赤裸裸的。

在清理了一遍戰場之后，各個商隊的人將物資分別囤積到各自的馬車上。

顧青此次也帶了兩百多百姓來。

在一番清理下，三輛馬車中都堆滿了各種衣物、鞋子、發簪、汗漬巾等物品。

每一件物品上都沾滿了斑斑血跡。

之后，各個商隊的人才開始搬運雙方受傷的將士，將他們分別送往不同區域。

戰死的將士的鎧甲和兵器也都被紛紛搜集起來。

有功曹過來，開始清點物資。

而各個商隊人，開始搬運尸體到固定地方。

那里，有士兵開始挖大坑。

顧青看著整個戰場被各個商隊的人猶如風卷殘云一般收拾，神情有些恍惚。

戰死的將士，不管敵方還是己方，都像是一只只牲口一般。

他們的身上的物資被搶走。

他們的尸體被隨意丟棄到同一個大坑里等待被埋。

而各個商隊的人員，像是司空見慣了一般，沒有人見到一點傷感。

相反，很多人還一臉興奮。

甚至有人激動得發出鬼叫聲。

好在顧青發呆時，喬廣快速組織商隊的百姓處理戰場。

又是一個時辰之后，前方大軍傳來消息，大軍營地按照之前的布局，整體遷移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