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站在三星堆博物館的穹頂天窗前,暴雨在防彈玻璃上蜿蜒成古老的云雷紋。閉館后的展廳浸泡在詭異的幽藍中,應急燈的冷光打在青銅縱目面具上,凸出的眼球折射出十二重瞳孔,如同某種跨越維度的監視器。他嗅到空氣中有股灼燒的松脂味,這讓他想起父親實驗室里那臺老式示波器短路時的焦糊氣息。
青鸞臨死前植入的虹膜定位器開始發燙,視網膜上浮現出三維星圖。沈墨按動戰術腰帶上的解碼器,青銅大立人像突然九十度旋轉,露出背后刻滿巴蜀圖語的暗門。門縫里滲出青綠色的熒光,那是只有觀星瞳能看見的量子標記。
“你還有四十七分鐘。“耳機里突然響起機械合成的倒計時。沈墨猛地轉身,發現聲源竟是展廳角落的青銅神壇。壇面供奉的玉璋正在融化,液態的玉石中浮現出青鸞的殘影,“星門共振...已經波及殷墟...必須切斷...“
殘影突然扭曲成雪花噪點。沈墨的作戰服內襯滲出冷汗,他這才注意到所有展柜的恒溫系統都顯示異常——攝氏零下一百九十六度,恰是液氮的沸點。當他觸碰青銅神樹的防護罩時,納米玻璃竟脆化成齏粉,九只青銅太陽鳥的眼窩里同時亮起幽藍火焰。
“驗證通過,傳承者。“機械合成的古蜀語帶著沙沙的雜音,像是三千年前的錄音磁帶。神樹基座裂開八角形暗格,升起個布滿銅綠的青銅匣。沈墨的指尖撫過匣面紋路,那些云雷紋突然流動起來,組合成《尚書·禹貢》的九州疆域圖。在揚州對應的方位,有個紅點正在瘋狂閃爍——良渚遺址。
當銅鏡與羅盤同時貼近匣面時,展廳的溫度驟降至呵氣成霜。沈墨的睫毛結滿冰晶,他看到霜花順著玻璃幕墻生長,形成《山海經》記載的昆侖虛地圖。更詭異的是,每片霜花中心都嵌著微縮的瑪雅卓爾金歷輪盤,而所有輪盤的終點指針都指向凌晨三點十四分——傳說中瑪雅長歷法終結的時刻。
青銅匣彈開的瞬間,博物館的警報器集體失聲。躺在紅綢襯墊上的不是星圖密鑰,而是枚刻滿巴蜀圖語的青銅齒輪。沈墨剛捏起齒尖,耳畔突然炸響三千年前的祭祀鼓點,鼓面每記震動都精準對應他的心跳頻率。
地面化作沸騰的青銅液,將他吞入量子洪流。等視野恢復時,已置身于古蜀國的祭壇之上。九只金烏在血紅色天幕中廝殺,翎羽濺落的火焰化作燃燒的甲骨文。真實的青銅神樹刺破云霄,枝干上懸掛的不是太陽形器,而是正在孵化的蟲洞漩渦。每個漩渦中心都懸浮著不同文明的圣物:埃及的羅塞塔石碑、復活節的摩艾石像、甚至還有父親在南極冰原上發現的未知金屬板。
“你來得太晚了。“穿魚鳧王服飾的男人從神樹后轉出,黃金面具的眼部嵌著現代光纖傳感器。當權杖敲擊地面時,杖頭的青銅神眼投射出全息影像:南極金字塔正與三星堆遺址量子糾纏,瑪雅水晶頭骨在共振波中裂開,露出內部旋轉的微型黑洞。
沈墨的戰術目鏡突然報警,顯示周圍的重力場異常。他側身翻滾,原先站立處的青銅地磚已塌陷成克萊因瓶結構。男人摘下黃金面具,露出布滿電路紋路的臉——本該葬身故宮地宮的秦明月,此刻與古蜀青銅器共生,脊椎延伸出神樹枝椏般的金屬突觸。每條突觸末端都連接著具干尸,從三星堆的青銅大立人到穿著NASA宇航服的尸體,那些尸體手指上的結婚戒指還在反光。
“這才是完整的升維儀式。“秦明月的聲音夾雜著祭司吟唱,她揮動權杖掀起青銅風暴。風暴中飛舞的不僅是金屬碎片,還有刻著楔形文字的巴比倫磚塊、寫滿微積分的羊皮紙、甚至父親實驗室的量子芯片,“用古蜀國的太陽崇拜,點燃星際躍遷的量子篝火。“
沈墨在金屬風暴中翻滾,后背撞上神樹基座。作戰服的恒溫系統發出過載警報,他摸到腰間青鸞留下的數據膠囊。當膠囊嵌入樹干裂縫時,整棵神樹突然發出編鐘般的轟鳴,九只金烏同時炸裂,化作漫天燃燒的《甘石星經》殘頁。那些記載著超新星爆發的古文字組成防御矩陣,將青銅風暴擋在三尺之外。
“你根本不懂人類要付出什么代價!“沈墨咬破手指,在樹干上畫出父親教他的大禹治水圖。血液滲入青銅的剎那,神樹內部傳出齒輪轉動的轟鳴。樹冠上的蟲洞突然投射出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挖掘現場:法國傳教士正在盜取玉琮,而年輕的沈家先祖在暗處刻下血書警告。更驚人的是,血書旁還躺著具現代尸體——那人的工作證上赫然印著守夜人徽章。
秦明月的機械臂突然僵直,連接NASA宇航員的金屬突觸開始反噬。干尸的眼球轉動起來,面罩下的嘴唇翕動,吐出阿波羅計劃的加密代碼:“休斯頓...這里有未知光源...“沈墨趁機攀上神樹,在枝椏間看到父親的身影——他正在某個蟲洞中修改瑪雅石碑歷法,手中的青銅刀突然崩裂,碎屑化作量子塵埃飄向二十一世紀的三星堆。
“阻止...星門鏈式反應...“青鸞的殘存意識突然在耳機中尖叫。沈墨的臂甲彈出粒子刀,揮刀斬向主星門的青銅鏡面。鏡面碎裂的瞬間,整個量子空間開始倒流,秦明月的機械身軀被吸入時間漩渦,古蜀祭壇崩塌成二進制瀑布。在意識消散前,沈墨看到神樹最頂端的太陽輪盤上,刻著串熟悉的生辰八字——屬于他從未謀面的母親。
當沈墨在現實世界的展廳醒來時,手中緊攥著半塊燒焦的青銅齒輪。博物館的安防系統仍在沉睡,但青銅神樹已經消失不見。熔化的青銅在地面勾勒出獵戶座星圖,而星圖中心的參宿四位置,插著根刻滿微芯片的青銅箭矢——與長安鬼市追兵使用的武器如出一轍。
展廳北墻突然滲出黑色黏液,黏液匯聚成《華陽國志》的竹簡形狀。沈墨的觀星瞳穿透表象,看到竹簡纖維里藏著父親的手寫筆記。墨跡還是新鮮的:“三星堆不是起點,去良渚找玉琮王...小心戴著青銅儺面的...“字跡在此處被血跡污染,但放大四十倍后能看到極小的經緯度坐標——指向百慕大三角中心。
刺耳的剎車聲撕裂雨幕。七輛黑色SUV包圍博物館,車門上的守夜人徽章泛著冷光。領頭者佩戴的青銅儺面讓沈墨如墜冰窟——面具額心的第三只眼圖案,正是九章算術閣里瑪雅祭司虛影的烙印。更詭異的是,所有特勤人員的影子都是逆時針旋轉的,這是高維投影的典型特征。
“傳承者,你剛剛創造了百分之三點七的偏差率。“儺面人抬手間,特勤人員全部舉起刻滿云篆的量子槍。槍身上的能量槽顯示,這些武器充能用的不是電能,而是《周易》六十四卦的卦象組合,“現在請把文明的火種...滋滋...交給正確的播種者...“
沈墨倒退著撞開展覽柜,抓住青銅縱目面具扣在臉上。內壁的青銅倒刺突然刺入太陽穴,海量的古蜀記憶涌入腦海:魚鳧王朝的祭司用青銅器預測日食,那些儀器內部竟有齒輪結構與瑪雅歷法聯動。當量子槍的光束襲來時,面具的縱目射出青銅激光,在地面熔出三星堆出土的龍形金杖紋路。
“跟著金杖走!“青鸞的聲音從面具內部傳來,帶著電磁干擾的雜音。沈墨撞破應急通道時,整座博物館的青銅器突然共鳴。青銅大立人跳起機械舞,太陽輪盤旋轉成防護盾,將追兵射來的量子光束折射向虛空。他在青銅編鐘的聲波掩護中沖入地下管網,身后的承重柱突然量子化坍塌,將追兵封死在展廳。
地鐵隧道深處,沈墨靠著潮濕的墻壁喘息。面具自動脫落,在掌心化成青銅鑰匙,柄部的良渚遺址全息投影中,瑤山祭壇的位置正在滲出血珠。隧道另一端傳來盾構機的轟鳴,本該報廢的機器正在自主掘進,刀盤上沾著新鮮的血肉組織,隨著轉動甩出瑪雅數字的倒計時——距離卓爾金歷終結還有十一小時二十七分。
沈墨的戰術目鏡突然捕捉到盾構機駕駛艙的畫面:操作臺上放著半塊玉琮,琮面的神人獸面紋正與青銅鑰匙共鳴。而當鏡頭拉近時,他看見駕駛座上綁著個昏迷的研究員——那人胸牌上的名字,正是父親實驗室失蹤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