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F128航班穿越赤道時，氣流開始顛簸。袁旗琪握緊扶手，指甲在真皮座椅上留下月牙形凹痕。她盯著舷窗外翻滾的積雨云，突然聽見后排傳來壓抑的呻吟。

“小姐！“一位銀發老太太抓住她的衣角，“我的耳朵...像有錐子在扎！“

袁旗琪猛地站起，膝蓋撞上小桌板。咖啡杯里的液體晃出邊緣，在地毯上洇開深色斑點。她扯下耳機，看見老人蒼白的面容和充血的眼球，突然想起父親常說的“飛行恐懼癥患者最需要穩定的環境“。

“機長！“她跌跌撞撞沖向駕駛艙，“有乘客需要緊急醫療救助！“

司徒凌霄正在核對墨爾本備降機場的氣象數據，聽見客艙傳來騷動。當他看見袁旗琪拽著空乘人員狂奔的背影時，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個女人總能在他精心規劃的世界里掀起風暴。

“是氣壓變化導致的耳壓失衡。“他擠進人群，迅速觀察老人的癥狀，“有沒有碳酸氫鈉片？“

“我有胃藥！“袁旗琪翻出隨身藥盒，“還有降壓藥...“

“不需要藥物。“司徒凌霄解開領帶，“請打開通風口，把客艙溫度調低兩度。“他轉向空乘，“通知副駕駛，保持當前高度，避免任何不必要的爬升。“

袁旗琪看著他指揮若定的模樣，突然注意到他襯衫袖口磨損的痕跡。這個細節讓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獨立完成套利模型時，袖口同樣被鋼筆水漬染成藍色。

“捏住鼻子，慢慢鼓氣。“司徒凌霄示范著，喉結在繃緊的皮膚下滾動，“像這樣，對，保持五秒鐘...“

老人的呼吸逐漸平穩，袁旗琪卻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她從未見過有人將專業知識運用得如此優雅，就像她將數學公式轉化為交易策略時的那種確信感。

“謝謝。“她遞上濕毛巾，“沒想到你對氣壓變化這么了解。“

“每個機長都要學習緊急醫學。“司徒凌霄避開她的目光，“但有些人連基本的情緒管理都做不到。“

袁旗琪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她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慌亂可能被解讀為無能。在陸家嘴，這種失誤足以讓她失去客戶的信任，但在這里，她只是個手足無措的普通乘客。

飛機降落后，司徒凌霄快步走向機組通道。袁旗琪望著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追了兩步，高跟鞋在廊橋地面敲出急促的鼓點。

“司徒機長！“她在免稅店拐角處追上他，“關于剛才的事...“

“袁小姐。“司徒凌霄突然轉身，金屬眼鏡框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作為機長，我必須對所有乘客的安全負責。但這不代表我認同你處理危機的方式。“

袁旗琪后退半步，撞上擺滿考拉玩偶的貨架。她看著他消失在海關通道，突然想起父親常說的那句話：“情緒是交易員最大的敵人。“

悉尼清晨的陽光刺破云層時，袁旗琪站在唐人街的牌坊下。宋繁星倚著改裝過的特斯拉，車頂印著“繁星數據“的熒光LOGO。這個穿oversize衛衣的女孩是她在MIT的學妹，此刻正用電子煙圈出一串完美的煙圈。

“琪琪姐，你確定要這么干？“宋繁星拋來車鑰匙，“孫小欣已經把服務器架設在地下室了，那家伙連空調都舍不得開。“

袁旗琪打開后備箱，取出裝有量子計算機原型機的密碼箱：“記得我們在波士頓做的預測模型嗎？現在要讓它在現實中跑起來。“

與此同時，司徒凌霄正在圣瑪麗大教堂的陰影里發呆。林譯橋蹲在臺階上調試無人機，黑色衛衣背后印著“UTS語言中心“的熒光字樣。這個剛滿二十歲的留學生是他在青旅遇到的，此刻正喋喋不休地講解著悉尼的靈異傳說。

“霄哥，你知道為什么悉尼大橋要涂成國際橘嗎？“林譯橋突然把無人機對準教堂尖頂，“因為設計師色盲，誤把紅色當橘色...“

司徒凌霄望著鏡頭里晃動的十字架，突然想起袁旗琪在飛機上泛紅的眼尾。他摸出手機，相冊里存著一張照片——那是他第一次獨自駕駛波音777時，在三萬英尺高空拍攝的云海。

“我們去邦迪海灘吧。“他突然說，“聽說那里有沖浪課程。“

林譯橋差點摔了無人機：“霄哥，你不是恐水嗎？“

暮色降臨悉尼塔時，袁旗琪站在二十八層的落地窗前。孫小欣正在編寫爬蟲程序，這個穿著格子襯衫的理工男總讓她想起司徒凌霄，但更邋遢些。

“數據采集器已經部署完畢。“孫小欣推了推厚重眼鏡，“不過用AI預測賽馬賠率...這合法嗎？“

袁旗琪轉動著香檳杯，氣泡在琥珀色液體中升騰：“我們做的是金融衍生品對沖，合法得很。“她忽然瞥見窗外劃過的無人機燈光，想起某個穿著筆挺西裝的身影。

與此同時，司徒凌霄正在邦迪海灘的防波堤上嘔吐。林譯橋遞來礦泉水，憋笑憋得肩膀發抖：“霄哥，要不咱們換個運動？比如...喂海鷗？“

司徒凌霄擦了擦嘴，望著海天相接處的霞光。他突然想起袁旗琪在飛機上失控的模樣，突然覺得那種不加掩飾的慌亂，比自己二十年來的循規蹈矩更接近生命的本質。

“明天去墨爾本。“他說，“聽說那里有個古董飛機博物館。“

林譯橋哀嚎著倒在沙灘上：“霄哥，我語言課還沒結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