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漆，風中似有魑魅魍魎呼喊，林肯每走一步心中疑慮便多一分。

他此刻穿梭在上東區的街巷之間，為的是甩開那兩個一直盯著他的人。

羅賓，還有一個衣品很差的家伙。

這兩人為什么要跟著他？他對此完全不知曉，他目前只希望他們先不要摻和進他的事情所以必須得甩開他們。

而他仿佛是極其熟悉這里的街道一般，很快就繞開無家可歸的癮君子與臟兮兮的垃圾堆到達了他的目的地，并暫時擺脫了他們的跟蹤。

“老地方，老地方。”林肯念叨了兩邊，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在家翻箱倒柜了一番才找到了這個所謂“老地方”的路線，不然他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從原身破碎的記憶里知曉自己的“身份”了。

想到這他又深吸一口氣，鞋底先是碾過井蓋邊緣的苔蘚，然后思慮了一會兒還是將那塊笨重的金屬塊給移了開來，望著腳下漆黑的豎井，他恍惚間能看到無數雙琥珀色的瞳孔在陰影中睜開。

“……法庭在這下面？”林肯此刻感覺一堆記憶從外流入他的體內，雖然不成體系，但他懵懵懂懂中還是想起了許多事情，然后便打起了幾分精神便順著井爬梯往下而去……

而他的大腦依舊在高度運轉。

貓頭鷹法庭，這是個他略有耳聞但又很陌生的詞，苦于他并沒有怎么深入了解蝙蝠俠漫畫，他僅僅知道這個組織成立于哥譚建立之初，并在幕后一直掌控著這座城市，類似于一個共濟會一般的角色，完全是編劇為了給蝙蝠老爺打擊犯罪多年，卻仍然沒辦法根本性扭轉這一文明城市之風氣而打的一個補丁。

但這個“組織”在哪里，都有誰他是一概不知啊！

可今早的那封信卻在告訴他：“原身”和貓頭鷹法庭關系密切，就是不知道他是這個影子集團的會員，還是仆從就是了。

而他的肌肉記憶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

“我是頭一次如此希望下水道里會出現的是烏龜、老鼠還有管道工。”他苦笑兩聲，如果不是貓頭鷹法庭的背景設定對于他這個路人觀眾而言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他才不會來這個鬼地方。

他一邊想，一邊感覺周圍的光線在不斷變亮。

一陣陣微小、陰森的聲音也從管道下方傳來，仿佛是在歡迎他……

“當心貓頭鷹法庭，時刻監視你出行……”

“暗中窺望哥譚市，藏于矮墻樓閣間……”

“居于家中它同在，臥于床間它亦存……”

“萬莫提及其名號，利爪將你頭來尋……”

“歡迎回來，林肯——”

*

穿過石墻堆砌在一起的迷宮，他感覺神秘、危險卻又輕車熟路。

穿過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巨大貓頭鷹雕像，那看起來神圣而充滿威嚴。

然后，再穿過……

“林肯！”

林肯終于回到了現實之中，此時此刻他所處的環境好似古希臘的五百人議會，而他則位于場地正中間。無數個戴著白色面具，衣著光鮮得體的人正位于席上與巨大的貓頭鷹圖案一道安靜地看著惘然的他。

“這段時間你去哪了？”一個法庭成員從席間躍下，聲音里帶著危險的意味。

林肯強迫自己保持鎮定，“我一直在哥譚，除此之外哪里也沒去。”

“他在說謊！”尖銳的女聲從高處傳來。

“報紙上貼著你的照片，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的上方傳來一聲叱問。

“我被黑面具綁架了，然后警方給我和詹姆斯.戈登拍了一張照片。”

“他為什么綁架你？你將法庭的秘密告訴他了嗎？”

“這我不清楚——但我死守我們的約定，不會有人知道法庭的秘密。”

“為什么我感覺你最近……有些詭異？”方才那個跳下來的法庭成員不斷逼近他。

“完全沒有。”

“他不是林肯！”

不知何處，一個尖銳的女聲傳來。

“不，我是。”林肯的神情依舊鎮定。

“你出生于何處？”

又一個法庭成員跳了下來，從身形上看是個高大的男子。

“哥譚兒童醫院。”

“誰將你撫養長大？”

質問聲沙啞但又充滿威嚴。

“……諸位！”

腦中的畫面不斷流動，好像要到達最耐人尋味的那一幀。

又一個身影從陰影中走出，高大的身軀投下壓迫性的陰影，“你不要忘記是誰用琥珀金治愈了你的癱瘓。”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林肯看見自己躺在手術臺上，金色的液體在血管中流淌。

“我永遠不會忘記法庭的恩情！”

“你還可以獲得更多——那樣你會成為我們最偉大的戰士！”

喝彩聲和反對聲不約而同地在議會上響起。

“我們不能相信他，他已經變了！”

“我仍然是法庭最忠誠的仆從！”林肯暗自捏了一把汗，在他的眼中，過去和現在的畫面在不停地交替出現。

他現在疑竇叢生，但首先得活下去。

“不，你不是——你忤逆了我們，你沒有轉戰金融業，而是孜孜不倦地當一個疲于奔命的記者”

“我們應該殺了他，讓他成為‘利爪’！”角落處傳來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

“我在尋找一條全新的道路。”

“啊，我們只希望你不要忘記你來時的道路！”

“我完全清楚是你們給了我一切，也是你們給了我新生。”

“聽啊，多么忠誠啊，誰說他變了呢？”

一陣哄笑聲在法庭內傳開。

“是的，我們給了你新的生命！”一個坐著輪椅的老人被推了出來，“而且還要再一次這么做！”

“我想你沒有忘記，你的父母是如何拋棄了你……”

“我想你更沒有忘記，你那和你流著相同血液的兄弟是如何冠冕堂皇地占據著本應屬于你的地位，本應和你一起分享的財富！”

“我們終于可以在此正式的立下誓言。”冰冷的聲音響起，令林肯心神恍惚，“貓頭鷹法庭將還你一個公道，將判處那個卑鄙小人死刑。”

一張慘白的面具悄無聲息地貼到他耳邊，冰涼的呼吸噴在他頸側：

“你覺得呢，小托馬斯·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