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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上路

郭鐵山那句“天亮前必須走”,像冰冷的鐵塊砸在地上,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不再看何遇川和周宜柔,轉(zhuǎn)身走向那堆破敗的“家當(dāng)”,動作雖然因為疲憊和傷痛而有些遲緩,卻異常利落。

周宜柔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和混亂中。“老何把命換給你了”…這句話像魔咒一樣在她腦子里嗡嗡作響。她看著郭鐵山布滿血污和傷疤的背影,又看看癱軟在毯子上、只剩微弱喘息的何遇川,一種難以言喻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她隱約覺得,郭鐵山和何遇川之間,隱藏著一個極其沉重、極其可怕的秘密。但現(xiàn)在不是追問的時候。

她強(qiáng)迫自己壓下翻騰的心緒,把還在小聲抽噎的妹妹往懷里又摟了摟,低聲安撫著:“安安不怕…郭叔說我們要走了…離開這里…”她自己也怕得要死,聲音抖得厲害,但必須撐住。

窩棚里,何遇川的意識在虛脫和劇痛后的麻木中沉沉浮浮。脖子上的灼燒和冰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幾乎將他骨髓都凍僵的疲憊和空虛。郭鐵山最后那句話像重錘砸進(jìn)他混亂的意識里——“老何…把命換給你了”…父親?換命?什么意思?!無數(shù)個問題如同燒紅的鐵釘刺進(jìn)他疲憊不堪的大腦,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他想問,想掙扎著坐起來,但身體根本不聽使喚,連抬起眼皮都無比艱難。他只能感覺到郭鐵山那沉重、帶著血腥和鐵銹味的氣息在身邊移動,然后離開了。

“姐…冷…好黑…”周宜安縮在姐姐懷里,小臉埋在周宜柔胸前,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恐懼。

周宜柔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些:“有火…姐姐抱著你…我們馬上就走…”她一邊安撫妹妹,一邊飛快地掃視周圍。必須收拾東西。郭叔說那怪物的血會引來更多…她不敢想象那會是什么場景。

她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放到火堆旁相對干凈的地方:“安安乖,坐在這里烤火,別亂動。”然后強(qiáng)撐著酸軟發(fā)麻的腿站起來,學(xué)著郭鐵山的樣子,在破敗的窩棚里翻找。她找到一條相對厚實、雖然臟污但還算完整的破毯子,卷起來;又找到那個癟了一半、里面還剩一點渾濁水的軍用水壺,擰緊蓋子;還有幾個空罐頭盒,也塞進(jìn)毯子里。最后,她看到郭鐵山之前給何遇川嚼藥用的那種黑乎乎、像樹皮一樣的藥材,猶豫了一下,也抓了幾片塞進(jìn)去。

郭鐵山那邊動作更快。他扯下窩棚頂上一塊相對完整、厚實的防水布,又從一個破箱子里翻出幾根粗麻繩和一小捆用油布仔細(xì)包好的東西。他粗暴地把這些東西連同那根沾滿怪物綠液、尖端彎曲的鐵管一起塞進(jìn)防水布,用麻繩捆成一個巨大的、沉重的包袱,甩在背上。他背上那個包袱時,傷口被牽扯,悶哼了一聲,但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他走到火堆旁,用腳把剩下的木柴踢散,讓篝火迅速黯淡下去。然后走到何遇川身邊,俯下身,動作依舊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粗糲。

“能走嗎?”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像砂紙摩擦。

何遇川艱難地睜開眼,渙散的瞳孔對上郭鐵山那只冰冷疲憊的獨眼。他嘗試著動了一下,全身的骨頭都在呻吟,尤其是那條晶化的右臂,沉重得像灌了鉛,寒冷刺骨的感覺又回來了。他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qiáng)撐起一點上半身,但立刻又脫力地倒回去,眼前陣陣發(fā)黑。

郭鐵山?jīng)]再問第二遍。他直接彎腰,動作粗暴但異常精準(zhǔn)地將何遇川那條完好的左臂繞過自己的脖子,然后手臂穿過何遇川的膝彎,像扛麻袋一樣將他整個提了起來,扛在自己寬闊厚實、布滿血污和汗水的肩膀上!

“呃!”何遇川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牽動了脖子和全身的傷口,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差點再次昏厥過去。冰冷的晶化右臂無力地垂在郭鐵山身前,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弱的幽藍(lán)。

“跟上!”郭鐵山扛著何遇川,頭也不回地低吼一聲,大步走向那扇沾滿暗綠色污跡和斷裂剛毛的沉重鐵門。他背上的巨大包袱隨著步伐晃動,發(fā)出沉悶的金屬碰撞聲。

周宜柔趕緊拉起妹妹,抓起自己卷好的小包袱,跌跌撞撞地跟上去。她看著郭鐵山扛著毫無反抗之力的何遇川,看著他背上那個巨大的、散發(fā)著血腥和金屬氣息的包袱,看著他布滿血污和疲憊卻依舊如山般移動的背影…一種極其復(fù)雜的感覺涌上心頭。恐懼,敬畏,還有那揮之不去的、關(guān)于“換命”的巨大謎團(tuán)。

郭鐵山走到門前,側(cè)耳貼在冰冷的鐵門上聽了片刻。外面死寂無聲,只有遠(yuǎn)處隧道深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風(fēng)聲。他那只獨眼里閃過一絲銳利的光,然后猛地發(fā)力,用肩膀頂開那扇沉重的銹門!

“嘎吱——”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死寂中格外瘆人。一股更濃烈的、混雜著鐵銹、血腥和怪物腥臭的冰冷空氣猛地灌了進(jìn)來,嗆得周宜柔一陣咳嗽。

門外,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有避難所里幾盞殘存的應(yīng)急燈,透過門縫投出幾道慘白的光束,勉強(qiáng)照亮門前一小片區(qū)域。

地上,一片狼藉。暗綠色的、粘稠得如同油漆的液體潑濺得到處都是,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幾塊巨大帶著斷裂黑色剛毛難以形容的暗褐色甲殼碎片散落在粘液中。空氣里還殘留著剛才那場短暫而慘烈搏斗的暴戾氣息。

郭鐵山扛著何遇川,毫不猶豫地踏進(jìn)了那片粘稠的污穢之中,沉重的靴子踩在粘液和碎甲上,發(fā)出“噗嗤、咔嚓”的惡心聲響。他像一尊移動的、沾滿血污的鋼鐵堡壘,徑直走向黑暗深處。

周宜柔拉著妹妹,站在門口,看著眼前這片散發(fā)著惡臭的修羅場,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強(qiáng)迫自己不去看地上那些惡心的東西,拉著妹妹,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進(jìn)那粘滑冰冷的污穢里,緊緊跟在郭鐵山身后幾米遠(yuǎn)的地方。

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瞬間將他們吞噬。只有前方郭鐵山沉重的腳步聲,成了唯一的指引。周宜柔緊緊拉著妹妹冰涼的小手,另一只手死死攥著自己那個小包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她不知道郭鐵山要帶他們?nèi)ツ睦铮恢狼懊孢€有多少未知的危險,更不知道何遇川還能撐多久…

她只能一步不離地跟著前方那個沉默如山、背負(fù)著沉重秘密和傷痛的背影,一頭扎進(jìn)隧道更深的、似乎永無盡頭的黑暗里。身后,那扇敞開的避難所鐵門,如同巨獸張開的嘴,在慘白的應(yīng)急燈光下,投下最后一道扭曲的光影,然后迅速被黑暗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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