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啟冷冽的目光在陳氏臉上掃了一下，眸光溫柔的落在了沈青玄臉上。

“并無此事。昨夜府上確有不速之客，我去處理了一番，回來時已近五更，便多睡了會兒。倒是讓青玄獨自前來敬茶，有失禮數。“

他的話坐實了沈青玄方才所言，霎時間，廳內氣氛微妙地變了。

陳氏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柳氏眼中也閃過一絲錯愕。

“如此甚好。“老夫人緩和了語氣，示意茶水已經備好，“既然都到齊了，那就開始敬茶吧。“

沈青玄輕輕站起，在丫鬟的輔助下，親手為長輩們斟上香茗，從老夫人開始，一一敬過。

“兒媳沈青玄，敬茶給老夫人，愿老夫人福壽安康。“她的動作優雅得體，言辭恭敬周到。

輪到陳氏時，她仍保持著得體的笑容，柔聲道：“敬茶給嫂嫂，望來日多加指點。“

陳氏接過茶杯，面上掛不住，只能生硬地回應：“好，好。“

“敬茶禮畢，今后青玄便是我衛國公府的人了。“老夫人微笑著總結，臉上多了幾分柔和，“看得出，你頗有良家女子的教養，不愧是御史中丞家的女兒。“

沈青玄微微福身，“多謝老夫人夸獎。“

敬茶禮過后，眾人各自散去。沈青玄正欲退下，霍云啟卻突然開口：“青玄，隨我來。“

兩人一前一后回到新房，剛關上門，霍云啟便轉身，目光如炬地看著她。

“你很聰明。“

簡單四個字，卻透著一絲贊賞。

沈青玄心頭一動，面上卻不露分毫，輕聲道：“多謝將軍方才解圍。若非將軍及時現身，妾身恐怕難以應付那些刁難。“

霍云啟走到窗前，背對著她，語氣平淡：“我只是說了實話。“

“是嗎？“沈青玄唇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府上進賊之事，可是真的？“

霍云啟轉過身，目光銳利如刀：“你在懷疑什么？“

沈青玄不慌不忙，緩步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輕啜一口，才道：“慕容將軍與將軍青梅竹馬，這京城中人盡皆知。只是不知，昨夜傳報府上進賊之人，是否也與她有關？“

空氣凝固了一瞬。霍云啟的眼神變得復雜，似乎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庶女如此直接。

“你很有趣。“霍云啟最終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換了別的女子，怕是早已哭鬧不休，你卻能在那種場合不卑不亢，還能一語道破府中隱情。“

沈青玄淺笑：“妾身只是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罷了。“

“那你為何要替嫁？“霍云啟直接問道，目光炯炯。

沈青玄放下茶杯，神色平靜：“既然將軍直言不諱，妾身也不隱瞞。家姐重生歸來，深知將軍與慕容將軍情深義重，不愿嫁入將軍府中為妾。而妾身原本就注定要入宮為妃，最后落得身死的下場。與其如此，不如嫁于將軍，也算避開一劫。“

她故意說出“重生“二字，觀察霍云啟的反應。果然，霍云啟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你......知道重生一說？“

沈青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霍云啟眼神驟然深邃，仿佛要看穿她心底的秘密：“有趣，當真有趣。“

沉默片刻，霍云啟忽然換了話題：“過兩日便是你回門之期，我會親自陪你前往。“

沈青玄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同行。按照規矩，新婚三日后便要回娘家，但一般而言，像霍云啟這樣身份的人，往往不會親自前往。

“將軍不必如此，妾身獨自前往便是，免得耽誤將軍軍務。“

“不必推辭。“霍云啟語氣堅決，“既然你我已結為夫妻，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更何況......“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我對你，倒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沈青玄心頭微震，沒想到這位小將軍如此直白。想了想，她緩緩點頭：“既然如此，那妾身便準備些回門禮物，到時候與將軍一同前往。“

霍云啟滿意地頷首，轉身便要離去，卻在門前停下腳步：“對了，慕容確實派人來報府上進賊，但我從未去過她府上。“

說完，不等沈青玄回應，他已輕輕帶上房門離去。

沈青玄望著緊閉的房門，唇邊漾開一抹深意的笑。

這衛國公府的水果然不淺。霍云啟的反應也出乎她的意料，非但沒有惱怒她的試探，反而顯露出幾分欣賞之意。更讓她意外的是，他居然默認了“重生“一說，難道他也......

無論如何，能讓霍云啟對自己產生興趣，總比被當作透明人好。至于回門一事，她已在心中盤算起來。

沈家那個是非之地，等待她的又會是什么局面呢？

回門這日，天朗氣清，沈青玄早早梳妝完畢，一襲湖藍色錦裙，發髻簡單挽起，點綴著幾支精巧的銀釵，既不失體面，又不過分張揚。

前兩日，她已備好了回門禮——幾匹上好的云錦、一對白玉鐲、幾盒名貴的茶葉，還有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兒，都是她翻遍衛國公府庫房精心挑選而出。

雖說她只是個替嫁的庶女，但此番回門，也是她向沈家宣告自己如今身份的一次機會。更何況，有霍云啟相伴，更添了幾分底氣。

“夫人，馬車已備好，少將軍已在外頭等候了。“丫鬟小桃輕聲稟報。

沈青玄微微頷首，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裙，緩步走出房門。

院中，霍云啟一身月白色錦袍，英姿挺拔如松，見她出來，微微點頭。這兩日，兩人雖住在同一屋檐下，卻甚少碰面，各自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將軍久等了。“沈青玄輕聲行禮。

霍云啟只淡淡道：“走吧。“

馬車徐徐駛出衛國公府大門，街上行人紛紛側目。衛國公府的馬車氣派非凡，又有侍衛護送，自是引人注目。沈青玄坐在車內，掀開簾子一角，望著窗外熙攘的人群和街景，心中感慨萬千。

前世今生，她都未曾有過如此光明正大的出行，要么是宮中深閨的囚徒，要么是沈家不受寵的庶女，如今倒是因禍得福，有了揚眉吐氣的一日。

正思忖間，馬車突然一個急剎，沈青玄差點撞上前方，險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