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李莊主可聽過大千世界一說？”

沈夜面色低沉，神神叨叨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李夢茹食指點在頰側，思索片刻后點了點頭：“大氓金剛門的那群禿驢確實有說過類似的話，他們說佛祖眼中能看見萬千世界，每一次睜眼都能看到不同的苦難，而佛就是要將一切苦難全部拯救，最終達成極樂。

但那群禿驢整天打坐念經，把腦袋都念禿了，說出來的理論怎么可能是真的？

厲少俠，你不會是被他們傳染了吧？我看你這頭發也是新長出的，之前似乎也是個光頭？”

李夢茹提起的金剛門，也是青州的一個頂級宗門，只不過它位于大氓，與大梁之間隔了一個妖國。

金剛門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名門正派，以除魔衛道為己任，整個大氓人人信佛，每到七月十五盂蘭盆會，佛光會從金剛門頂照射而出，將大氓周遭的一切邪祟統統化為飛灰。

若不是中間的雪狐妖國阻隔，大梁的人都想往那邊跑。

“大氓金剛門？”

沈夜記得氓似乎是詩經中的一篇，說的是男女之間的愛情，從最初的幸福，逐漸到后來的悲慘遭遇，最終看心死看透一切的故事。

用氓做國號，確實很符合禿驢們的作風。

“既然你聽過類似的說法，那就方便很多了。

按理說，對于一件事，沒有證據證明其存在，那么我們應該直接認為它不存在就好，沒必要考慮它。

但如果此事關乎生死呢？就得反過來了。

必須有證據證明其不存在，否則就必須考慮它存在的情況。

大千世界或許是假的，或許是真的，但如果它是真的，而我們卻懈怠了，以為自己隨便就能度過眼下的難關，很有可能就會萬劫不復啊！”

沈夜沒有危言聳聽，他是真的如此認為。

無論這個世界究竟是單一時間線，還是多世界那套，他都必須打起一萬分的精神面對接下來的壽宴一劫。

這可是神秘人都特意提醒，真正兇險的一劫。

“好吧好吧，既然厲少俠都這么說了，那小女子也只好從命咯~”

李夢茹明明都聽到沈夜自報家門好幾次了，卻依舊一口一個厲少俠，而且她在藏劍山莊和其他宗門的堂主們說話時，可是自稱“老身”的，現在也改口為“小女子”了。

這老妖婆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盤。

周圍的村民動作很快，第一道菜都已經上桌了。

這邊的習俗是先吃雞蛋，一大盆茶葉蛋被放在桌子中間，每個人都得先吃一顆，有小孩子不愛吃，還會被長輩教育。

沈夜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經也是如此，去親戚家做客也是被逼著吃茶葉蛋，要么就是吃碗面，還不能拒絕。

下一秒，一大鍋面條就被端了上來。

這也說明距離真正開席還有一段時間，先吃點面墊吧墊吧，接下來是看表演，等菜慢慢上齊。

最后是壽星敬酒，大家才真正開吃，繁瑣的很。

沈夜三人往村頭小剛家走去，路上齊曉也裝上了芝芝娘給的眼睛。

她們這才發現，長樂村居然有這么多的人。

原本的人數可以說是像年過六十的老爺爺頭頂的頭發一樣稀疏，現在就像十八歲的少年一樣風颯颯。

場面可謂是緊而不亂，每個人都在好好地扮演自己的角色，沒有人掉隊，但他們也沒有功夫去管沈夜了。

就連小剛奶奶也是如此，只見她端著一個瓦罐放在煤爐上，拿個小扇子對著底下不斷地扇著風。

先前她和小剛一人砍了一條腿帶回來，上面的白色肉芽應該是全燉在瓦罐里了。

長樂村明顯有一些外界不存在的食物，不過沈夜可不想吃從尸體上長出來的東西，實在有些膈應。

更何況，誰知道她有沒有把腿也放進去？

“哎喲，貴客來啦，剛子快帶客人落座！”

老太笑得臉上褶子都舒張了，急忙招呼屋里的小剛出來接客。

小剛抓著個大雞腿就跑了出來，吃的滿嘴流油，見到沈夜他們后也是很開心地指引他們上座。

沈夜向屋里瞟了幾眼，發現里頭并沒有養雞的地方。

屋門口也沒有雞血雞毛，那這雞腿是從何而來？

房子里還有十幾個人，年紀從七八歲一直到七八十歲的都有，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和和睦睦，恩恩愛愛。

會做飯的就在那顛勺，不會做的就幫忙燒柴火。

他們將砧板擋得嚴嚴實實，從外頭根本看不清在做的是什么。

沈夜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這時候再用一次破道符，會看見什么呢？

他能看見李夢茹他們看不見的一層真實，之前的美婦在他眼里是年邁的老婦人，但他也只能到這一步了，屋內的更深一層他看不見。

那么眼前這一幕是真的嗎？

在這幅和和美美的溫馨家庭背后，會不會也是一頭令人作嘔的血肉縫合怪物呢？

沈夜看著小剛幸福地啃著雞腿的模樣，他又突然不想知道真相了。

有時候糊涂一點也沒什么不好。

“三位貴客，芽肉煲好了，這可是咱長樂村的特色，按理說得等壽宴開始才能動筷，但這次先破例讓你們嘗嘗。”

老太一臉慈祥地將煲好的瓦罐湯端了上來，隔著老遠就能聞到誘人的肉香味。

打開蓋子一看，原本和頭發絲一樣細的白色肉芽，此刻已經團聚在一起，變成了一大塊雞胸肉的模樣。

怎么看都像是雞絲。

李夢茹最是膽大，直接夾起了一塊，好奇地用手去撕扯，發現這肉一絲一絲的，真的就像是雞肉一樣。

她仗著自己的命格夠硬，加上之前神秘人說過宴席得吃，李夢茹直接將肉絲放進了嘴里。

“味道好棒，簡直比雞肉更鮮美！”

一個東西看起來像雞肉，聞起來像雞肉，吃起來也像雞肉，那它究竟算不算雞肉？

沈夜不由得想起了這么一個哲學問題，他也撕了一點下來放進嘴里細細咀嚼，這口感完完全全就和雞胸肉一模一樣。

既然雞胸肉可以用所謂的“芽肉”代替，那雞腿是不是也有別的東西可以代替呢？

隨著菜品逐漸上齊，一陣嗩吶聲也從村口傳來，老太等人紛紛拍手叫好。

隨后他們將沈夜等人一起拉著進了屋內，說是要讓舞龍隊先過去。

沈夜站在窗邊，就見一張紙錢從天而降，落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