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碎紙機。每一寸皮膚、每一條神經(jīng)都在時間亂流中被撕扯成碎片又重新拼合。1999年實驗室的硝煙味還殘留在鼻腔,轉(zhuǎn)瞬間就被極地寒風灌滿肺部。他跪倒在冰原上,暴風雪像無數(shù)把小刀割著臉頰。
“蘇...雨桐...”呼喊聲剛出口就被狂風卷走。
遠處傳來狼群的嚎叫,混合著某種機械運轉(zhuǎn)的嗡鳴。陸川掙扎著抬頭,看到暴風雪中若隱若現(xiàn)的黑色塔尖——那分明是時無痕在未來建造的時間要塞!他本能地激活時痕想要逃離,卻發(fā)現(xiàn)能力像漏電的電池般時斷時續(xù)。
冰面突然裂開,粘稠的黑色液體噴涌而出。時間病毒!那些物質(zhì)像有生命般纏繞住陸川的雙腿,將他拖向裂縫深處。在即將被吞噬的瞬間,世界再次天旋地轉(zhuǎn)——
灼熱的陽光直射眼球。陸川摔在滾燙的沙地上,口腔里瞬間充滿鐵銹味。他瞇起眼睛,看到沙丘盡頭矗立著那座噩夢般的黑色金字塔,塔尖懸浮的球體正噴吐著時間病毒。這場景他在碎片中見過:時無痕統(tǒng)治下的末日世界。
“不...”陸川的時痕突然劇痛,脊椎像被烙鐵灼燒。他踉蹌后退,黃沙突然變成粘稠的黑液。時間病毒從地底涌出,形成無數(shù)細小觸須纏向他的腳踝。
就在觸須即將碰到皮膚的剎那,世界再次切換。
“砰!”
陸川重重摔在柔軟的地毯上。水晶吊燈的光芒刺得他睜不開眼,耳邊響起冰冷的機械音:【2049年12月31日,時空守望者總部,記憶審查程序啟動】
“警告,檢測到非法時間跳躍者?!碧旎ò褰迪录す鈻艡?,“請保持靜止,接受記憶凈化?!?
陸川一個翻滾躲過掃射的激光,撞開身旁的雕花木門。眼前的場景讓他血液凝固——
宏偉的議會大廳里,身著白金長袍的蘇雨桐正在簽署文件。她比現(xiàn)在年長十歲左右,眼角有了細紋,曾經(jīng)的黑發(fā)間夾雜著幾縷銀絲。最驚人的是她的骨鏈——已經(jīng)完全晶化,像一條微型星河纏繞在手腕,隨著動作流轉(zhuǎn)著七彩光芒。
“第7號時間線清理指令批準通過。”她放下羽毛筆,聲音冷得像精密儀器,“即刻抹除1999-2025年段所有不穩(wěn)定因素。”
全息屏上閃過億萬張人臉。陸川看到自己的高中班主任、便利店老板娘、甚至童年養(yǎng)過的金毛犬都在清除名單之列。那些面孔在屏幕上無聲尖叫,然后一個接一個變成灰燼。
“蘇雨桐!”陸川沖過去想抓住她的肩膀,手掌卻穿透了虛影——這只是全息記錄。
“議長,檢測到異常時間波動。”全副武裝的警衛(wèi)沖進來,“需要啟動終極消殺協(xié)議嗎?”
未來的蘇雨桐撫摸著手腕骨鏈,那顆血色晶體正在劇烈跳動:“不必,只是舊時光的殘影罷了?!彼蝗惶ь^,目光精準地鎖定陸川所在的位置,虹膜里流轉(zhuǎn)著細小的時痕圖案:“你終于來了?!?
陸川的呼吸停滯了。她眼中時痕的形狀,與時間嬰兒的一模一樣!
世界再次扭曲變形。這次他跌入一個純白空間,正看見十八歲的自己抱著奄奄一息的蘇雨桐。少年陸川滿手是血,握著時間之刃刺入她的心臟——正是時無痕曾經(jīng)展示過的末日場景!
“住手!”陸川撲過去,卻穿透了兩人的身體。他看見少年時期的自己淚流滿面,而垂死的蘇雨桐竟然在微笑:“這是唯一的方法...讓時間重生...”
血色突然浸透整個世界。陸川跪倒在地,發(fā)現(xiàn)手中多了一枚銀色晶體,里面封存著蘇雨桐最后的心跳聲。
1999年時間線
蘇雨桐跪在千禧科技實驗室的廢墟中,懷表在她掌心發(fā)燙。陸川消失后,整個時代廣場陷入了詭異的靜止狀態(tài)——狂歡的人群定格在跨年倒計時的最后一秒,煙花懸在半空不再綻放,連飄落的彩帶都凝固在空氣中。
“時間錨點紊亂...”她檢查著骨鏈上的讀數(shù),“陸川的跳躍造成了時間漣漪。”
手指碰到父親遺留的手鐲時,銀色晶體突然亮起刺目光芒。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五歲生日那天,父親蘇明遠并沒有死于車禍。記憶中的場景切換到一個從未見過的白色圣殿,父親被鎖鏈穿透肩胛骨,鮮血順著刻滿符文的銀鏈滴落在地面的時痕圖案上。
“我自愿成為時間錨點。”年輕的蘇明遠對著一群白袍人說,“用我的存在固定這條時間線。”
畫面跳轉(zhuǎn):二十歲的蘇明遠在敦煌莫高窟考古,意外觸發(fā)了某個古老的時間裝置。壁畫中的飛天竟然活了,她們手腕上的骨鏈與蘇明遠的手鐲產(chǎn)生共鳴。其中一個飛天將手指按在蘇明遠脊椎上,刻下一枚原始時痕——那正是蘇雨桐骨鏈的原型!
“原來我們家族...”蘇雨桐顫抖著觸摸全息影像中父親的后背,“從古至今都在守護時間秘密...”
懷表突然劇烈震動,投影出鏡像陸川殘存的意識碎片:“小心...時間病毒在適應宿主...”
話音未落,實驗室的通風管道突然爆裂!黑色粘液噴涌而出,在空中凝結(jié)成時無痕的身形。他的西裝破敗不堪,原本英俊的面容現(xiàn)在布滿黑色血管,胸口時痕已經(jīng)變異成蠕動的肉瘤,每一次跳動都噴濺出病毒微粒。
“親愛的學生,”他的聲帶像老舊磁帶般沙啞刺耳,“讓我們繼續(xù)那堂中斷的時間課?!?
時無痕抬手,整個時代廣場開始坍縮。1999年的人群像蠟像般融化,他們的時間被抽成絲線,編織成一個巨大的繭包裹住蘇雨桐。每一根絲線上都閃爍著那個人一生的記憶碎片。
“爸爸付出生命也要守護的...”蘇雨桐的骨鏈自動展開防御姿態(tài),晶體綻放出前所未有的血色光芒,“絕不會讓你踐踏!”
時間嬰兒的啼哭聲與病毒嘶鳴形成恐怖共振。兩股力量相撞的瞬間,虛空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陸川從中跌出,手中銀色晶體精準刺入時無痕胸口的肉瘤!
“你怎么可能...”時無痕的獰笑凝固在臉上。他的身體從傷口開始晶化,黑色石英般的物質(zhì)迅速蔓延,最終將他變成一尊詭異的雕像。
陸川癱坐在地,他的時痕正在滲血,皮膚下隱約可見七彩流光:“我看到了...所有可能的時間線...”
蘇雨桐抱住他發(fā)抖的身體,發(fā)現(xiàn)他的體溫忽冷忽熱。更可怕的是,當她直視陸川的眼睛時,發(fā)現(xiàn)他的瞳孔偶爾會分裂成雙重時痕——就像時間嬰兒的眼睛。
“你的身體在量子化?!彼疥懘ǖ暮箢i已經(jīng)半透明,“必須立刻回到正確的時間錨點!”
陸川苦笑著展開手掌,那里躺著七枚不同顏色的晶體:“每個時間碎片都給了我這個...它們組合起來是...”
晶體自動拼合成懷表形狀,投影出一幅末日景象:無數(shù)時間線收束成一個黑洞,而黑洞中央坐著成年蘇雨桐與時間嬰兒的融合體。她的眼睛完全變成了時痕形狀,骨鏈融入脊椎,整個人如同一座時間雕塑。
“原來我們從未逃脫命運?!碧K雨桐的骨鏈突然收緊,勒入血肉。她扯開衣領,鎖骨處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微型時痕——與時間嬰兒胸前的印記完全一致。
遠處傳來鐘聲。1999年結(jié)束了,但時間病毒的嘶鳴才剛剛開始在歷史中回蕩。
---
三天后·時空夾縫
當陸川再次恢復意識時,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腕上的束縛。他躺在一個透明立方體中,七色光線交織成網(wǎng)籠罩全身。立方體懸浮在虛無空間里,對面是同樣被困在光繭中的蘇雨桐。
“終于醒了?”熟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陸川艱難地抬頭,看到鏡像陸川——或者說,鏡像陸川的殘影。他的身體已經(jīng)透明到幾乎看不見,只剩下時痕的輪廓還在發(fā)光。
“這是...什么地方?”
“時間的牢房?!辩R像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你們在1999年的干預行動...造成了時間悖論風暴...時空守望者不得不...凍結(jié)你們...”
蘇雨桐的光繭突然亮起:“我父親呢?那條時間線...”
“重置了?!辩R像的輪廓波動著,“蘇明遠按照歷史...應該死于2000年的車禍...但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72種新可能性...”
陸川掙扎著想要坐起,卻發(fā)現(xiàn)光繭在吸收他的時痕能量:“為什么要囚禁我們?”
“因為你們看到了...不該看的未來。”鏡像的身影越來越淡,“時空守望者需要確保...時間線按既定軌道運行...”
“包括蘇雨桐成為屠殺億萬人的議長?”陸川怒吼。
鏡像沒有直接回答。他做了個手勢,立方體表面浮現(xiàn)出無數(shù)時間線分支。其中一條特別明亮的線上,顯示著兩人從未見過的場景:陸川站在時間本源核心,將蘇雨桐推入光柱,而她笑著擁抱毀滅...
“這是唯一阻止時間病毒的方法?!辩R像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時間需要...犧牲...”
他的身影徹底消散前,最后一段信息傳入兩人腦海:時空守望者議會將在12小時后審判他們,罪名是“時間瀆職”。而更可怕的是,議會已經(jīng)派出了最殘酷的時間執(zhí)法者——來自未來的、已經(jīng)成為議長的蘇雨桐本人。
光繭中的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決心。無論未來多么黑暗,他們都要撕破命運織就的羅網(wǎng)。
陸川的手心,七色晶體開始無聲地旋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