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來到了西林。連綿不斷的山脈,山間錯落,綠樹成蔭,山野風(fēng)光,無不令人陶醉。
“跟緊了,注意腳下,別摔了。”張管事在前面叮囑道。
小路蜿蜒,顯然是被人走多次而形成的,兩刻鐘后,到一平地,有一小池水,山上的水在小池停留了一會,又慢慢流走。
“背簍里的兩個黑饃饃是今天的午飯,竹筒的水喝完后就來這里取,申時一刻在此處聚集。
二十六組和二十七組挖野菜,我和二十八組砍柴火。”二十六組六人往西走幾十米,“就在這附近吧,兩個人一起。”柳雪說完話,就拉著王欣往一處野菜叢走去。
白繁看著蔣棋和楊明重道:“那我和王絮去前面一點。”
蔣棋點了點頭:“我和楊明重去左邊。”
現(xiàn)在太陽并不毒辣,林間有風(fēng),白繁用著簡易的木鋤頭挖蒲公英,土質(zhì)不堅硬,路上也挖了很多時日,可以說熟能生巧了。
每天挖的野菜就是仁善堂的食材來源之一,吃不完就曬干,賣到藥鋪,也是一項收入。
王絮干著手里的活,看了看四周,小聲的說:“白繁姐,你是怎么來到這的。我和姐姐是因為爹爹要把我們賣給人販子換取糧食,逃出來的,遇到了蘭縣的貴人制止了此事,把我和姐姐送到了仁善堂。還把爹爹抓到苦力坊里,讓爹爹搬石頭。”
“我啊,是和家人走散了。”白繁低聲的回道。
“也樣啊,”王絮停了一會,又繼續(xù)道:“家里以前很好的,娘還在的時候,爹爹很疼我們的,但后來娘生下弟弟的時候就生病了,再后來娘和弟弟都不在了,爹爹變了。”
王絮說完,看了白繁一會,“白繁姐,我姐不讓我和其他人說這些,但是,白繁姐有點像我娘,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白繁聽完后,心想:謝謝啊,這是多久沒和除了自己姐姐以外的人說心里話了。“你好好的吃飯睡覺長大,和你姐好好的活著,這就是你最重要的事。”
說著話,干著活,午飯的時間到了,其實是白繁覺得餓了。
拿出火折子,就地生火,“王絮,烤下你和我的饃饃,我剛剛留意了一下,有鳥窩,我去看看有沒有鳥蛋。”
白繁從進(jìn)林子,就留意著,發(fā)現(xiàn)了五處,但三處的鳥窩太高了,不敢爬,剩下的兩處就容易多了。
白繁兩處找到了八枚,“找到了八枚,你扒開火,我放進(jìn)去。”
王絮高興的用樹枝扒開火堆,“白繁姐真厲害,但火折子是從屋里拿來的嗎,被管事發(fā)現(xiàn)偷拿東西,會不給飯吃的,但要是被發(fā)現(xiàn),我就說我拿的。”
白繁吃著烤好的饃饃,等王絮說完,開口道:“我自己帶來的,文書上有登記。”
鳥蛋熟了后,給王絮分了兩個,自己拿兩個,剩下四個,等會見面再給她們。
“謝謝白繁姐”,王絮邊說邊剝殼,咬著手里的鳥蛋,細(xì)細(xì)咀嚼后,才吞下去。
白繁吃完兩個鳥蛋后,繼續(xù)挖著野菜,有些手摘就行,不用挖。
仁善堂固然好,但一直靠勞動力換取糧食的法子終究不是長久之際,一比一的兌換,無法積累個人的資產(chǎn),那命就還是由別人掌握著。
從這里往下看,可以看到草地上不斷在開荒的人,看穿著,比靠近城門的百姓穿著要差很多,大多赤腳,衣服上大大小小的補(bǔ)丁,應(yīng)該是外來的。
但離得這么遠(yuǎn),還是抵擋不了撲面而來的生機(jī)。
白繁收回目光時,看到了樹上的茶桃,外表白色或淡褐色,拳頭大小,里面空心。還有一種類似樹葉的果實,叫茶耳。
以前在外游玩的時候被科普過,所以才知道。
白繁摘了十幾個,放在堆滿了野菜的竹簍上,往回走。
在回小水池的路上就遇到了二十六組的四人,拿出鳥蛋,“鳥蛋,我和王絮吃了,你們四人一人一個;還有竹簍上的茶桃,一人兩個。”
楊明重率先接過鳥蛋和拿走茶桃,“多謝白繁,你是不是有火折子,下次再來的時候,我和蔣棋淘到鳥蛋來找你。”
“嗯,我還會捉鳥,下次分你。”蔣棋也接過東西。
柳雪和王欣也拿出自己找到的小野果分給大家。
大家吃完后,才繼續(xù)往外走,到了小水池,二十七組的六人已經(jīng)坐在一棵大樹底下了。
空地上堆滿了柴火,都是被葛麻藤捆好的,有大有小。
張管事和二十八組的人回來后,每人抱著或扛著或拖著往城內(nèi)去。
白繁背著竹簍,又扛著一捆柴,太陽還沒落山,照在身上,汗水直流,又熱又累,怕是還沒到城門,就暈倒在路上。所幸,最后咬牙堅持到了仁善堂。
吃了晚飯,洗了澡,擦干頭發(fā),倒頭就睡了。
知道明天要繡花,白繁松了一口氣,太累了,不想動。
早上起來的時候,渾身酸痛,拖著身體洗了臉,往仁善堂去。
早飯依舊是野菜粥,吃完了,到錢管事所在的屋里,跟著學(xué)針線活。
白繁進(jìn)了屋里,發(fā)現(xiàn)大約有二十來個女孩,年齡在十到十五歲之間,繡手帕、荷包的,繡鞋襪、做衣服的,打絡(luò)子的。
“錢管事,二十六組的到了。”柳雪走近道。
錢管事拿出冊子,登記了,“你們?nèi)张f,白繁先給我打個絡(luò)子看看。”
白繁拿起紅色的線打了個平安結(jié),遞給錢管事。“還可以,接著干吧。”錢管事說完,低著頭繡著東西,白繁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白繁看了旁邊的人打絡(luò)子,每打好一條絡(luò)子,還要穿上木珠子后才算完。
這個活輕松,就是有點無聊。桌上的絡(luò)子慢慢堆高,午飯的時間也就到了;吃了午飯繼續(xù)。
倒是晚上多了一道肉菜,也見到了楊管事。
那天匆匆打了個照面,沒細(xì)看,今天一看,楊管事五十的年紀(jì),頭發(fā)用一根玉簪盤起,臉上帶著笑,但還是讓人忍不住害怕,一身青色,布料白繁認(rèn)不出來,卻可以肯定是名貴的料子,這位楊管事估計家世不錯。
楊管事的話,總結(jié)來就是說,梁王又奪下了昊州,這是舉國人的共同努力,大家都慶祝慶祝。現(xiàn)在局勢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各國已經(jīng)握手言和,孩子們要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感恩和愛戴君王云云。
轉(zhuǎn)眼,大吳國隆元三十九年五月十日,梁國康慶二年五月十日。
仁善堂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收納三百六十二人,但數(shù)字并不穩(wěn)定,因為有人走了,但又有人進(jìn)來。不論男女,滿十五歲后,就可以去官府登記立戶,除了個別例外,如天資聰穎、面容出眾、力氣大的另有安排外。這個仁善堂也從不避諱,看個人意愿。
白繁如今臉上有了點肉,雖然還是很瘦,但對蘭縣還是熟悉許多了,不像之前只是走馬觀花。
仁善堂的東西一絲一毫不能拿,干活只給吃住,這是規(guī)矩。今天是去西林,但要進(jìn)的深一些。
白繁從竹簍里拿出自己的柴刀,砍倒竹子,后劈成竹條,又把竹條分的更細(xì)更薄,編織成手掌大小的籃子,加上一個小蓋子。
把背簍裝滿野菜后,就去摘樹莓和金銀花。樹莓難找,能夠裝滿一小籃子,已是很難。
而金銀花現(xiàn)在是花期,容易許多。“白繁姐,我姐她們摘得好快,蔣棋哥和明重哥抓到了一只雞還有三個雞蛋呢。”王絮高興的道。
“你的竹簍還沒滿,小心回去管事罰你。”白繁手不停的摘著金銀花。
只要不耽誤活,楊管事對底下的孩子賺幾個銅板的事睜只眼閉只眼,不予理會,畢竟仁善堂也只管到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