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曉淡淡地開口說道：

“田中同學，費心了。不過，你這視頻，角度似乎不太好啊。”

和小林曉當時偷偷錄制的視頻相反，田中惠子出示的視頻中，包括她在內的三名女生都是背對鏡頭的。

“三位女生的臉，可都看不見呢，也不知道她們當時臉上是什么表情？”

田中惠子聞言，臉上的悲傷表情微微一滯。

她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明明已經是絕對不利的局面了，為什么這家伙還是一副有恃無恐、甚至帶著點嘲弄的表情？

一個念頭瞬間竄入她的腦海。

難道……他想拉我下水？認下自己行為不端，卻要反咬一口，說我當時也不是什么好臉色，想拼個兩敗俱傷？

田中惠子自然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fā)生。

她追求的是完美勝利，是徹底踩垮小林曉，同時鞏固自己“受害者”的形象，并強化自己原先的人設。

怎么可能容許自己被拖入泥潭？

為了以防萬一，她在腦海內迅速回想了一番當時的情景……

自己當時……應該是做好了完美的表情管理，沒有留下任何把柄才對。

她迅速鎮(zhèn)定下來。

更何況，哪怕當時真的有什么表情管理的瑕疵，被他捕捉到了又如何。

在所有人都認定了他行為惡劣的前提下，他在這種事情上咬著不放，只會被當成是惱羞成怒、狗急跳墻的污蔑，根本不會有人信。

除非他的手上，也握有像這段監(jiān)控錄像同等級的證據……

但這怎么可能，當時又沒有人在錄像，他的背后又沒有琉璃大小姐這樣的靠山。

沒必要自己嚇自己，他現在這副鎮(zhèn)定的樣子，全部是裝出來的，虛張聲勢罷了！

想到這里，田中惠子仿佛已經在心中取得了這場對峙的最終勝利。

她重新調整好臉上的表情，正要開口，用更加悲憫和無奈的語氣，給予小林曉最后的致命一擊。

然而，就在這一刻——

一聲輕微的提示音，從田中惠子的手機里響起。是消息通知。

“你先看看這個。”

小林曉那幾乎匪徒要錢時的臺詞，讓田中惠子下意識地解鎖了手機，看到了小林曉給她發(fā)過來的圖片。

僅僅這一眼，田中惠子臉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那雙剛剛還閃爍著楚楚可憐光芒的眼睛，此刻驟然瞪大，瞳孔因震驚和恐懼而急劇收縮。

她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用力，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身體甚至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蹌了半步，差點摔倒。

之前那股盛氣凌人、穩(wěn)操勝券的氣勢，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種近乎赤裸的驚慌失措。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周圍所有人都愣住了。

“惠子醬，臉色好難看……”

“發(fā)生什么事了？”

“惠子醬要是被威脅了就告訴我，我來幫你出頭！”

班長也是一臉錯愕，從小林曉的發(fā)言中，明顯能聽出來，是他給田中惠子發(fā)送了什么東西，導致了她情緒突變。

其實倒也不是什么特別了不起的內容，簡單來說就是P圖。

但卻又不是這所學園的學生所熟悉的P圖技法，小林曉利用的技術是表情遷移。

將當時在場的另一位，情緒表現最為激動的那一位的表情，在田中惠子的臉上再現，一時之間似乎是把她給嚇著了。

不過照理來說，她應該很快就會反應過來。

無論她心底究竟有沒有確切的把握，哪怕只是為了強行找回氣勢，她也一定會那么說——

“我猜，”小林曉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搶在她前面開了口，“你的下一句話是——‘這張照片是P的吧？’”

田中惠子剛要脫口而出的話語，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里。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因為小林曉剛剛說的那句話，和她正準備說的話……

“這張照片……是P的吧？！”

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如同被設定好的程序，田中惠子還是下意識地將這句話說了出來，聲音卻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和驚怒。

這一刻，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

班長瞪大了眼睛，看看臉色煞白、明顯失態(tài)的田中惠子，又看看一臉淡然、甚至帶著點戲謔的小林曉。

發(fā)生了什么？小林同學到底給田中同學發(fā)了什么東西？為什么田中同學的反應這么大？

還有，為什么竟然能精準地提前預測到田中惠子要說的話？

原本圍在田中惠子身邊，對小林曉怒目而視、躍躍欲試的幾個男生，此刻也明顯遲疑了。

他們面面相覷，雖然嘴上還想說些什么維護田中惠子的話，但那股子氣焰，卻因為她此刻的表現，一下子泄了大半。

田中惠子現在的樣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占理的一方。

那蒼白的臉色，顫抖的聲音，還有那無法掩飾的驚慌……這和她平時那副從容自信、溫柔可人的鄰家少女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偽造的就是偽造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變成真的。”

田中惠子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聲音依舊帶著無法消除的顫抖，但語氣卻強硬了許多。

她深吸一口氣，在心中飛速盤算著對策。

只要后續(xù)找熟悉的人鑒定一番，一定就能證明這張圖是P的。

他現在不過是虛張聲勢，想用這種手段嚇退我。

只要我堅持住，等風頭過去，找人證明照片是假的，此刻的羞辱，我必將加倍奉還！

然而，小林曉似乎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

“P的？偽造的？”

小林曉輕笑一聲，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目光在那些表情各異的圍觀者臉上一一掃過。

“究竟是不是偽造，我想在場的各位同學，自有判斷。”

他的聲音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回田中惠子身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田中同學，既然你這么肯定這張照片是P的，是所謂的偽造品，那你一定問心無愧，對吧？”

田中惠子咬著下唇，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混合著憤怒和恐懼的眼神死死盯著小林曉。

“既然問心無愧，”

小林曉步步緊逼，語氣平淡卻字字誅心。

“那不如……就把這張照片，展示給你身邊的這幾位‘護花使者’看看？讓他們也評評理，看看我是不是在污蔑你？”

田中惠子聞言渾身一震，如遭雷擊。

由她主動展示出去？

開什么玩笑！

這一刻，照片本身的真假，都已經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一旦她真的把那張照片展示出來，那張自己表情管理失控、簡直都有些“猙獰”的照片——

無論它是不是P的，在當前這種微妙的氛圍下，質疑和猜測的風向，絕對會瞬間倒向她！

因為之前，搶先被小林曉把她要說的話給說了。

這樣一來，原本接近質問的發(fā)言，反倒是顯得像是在狡辯。

真要計較起來的話。

某種意義上，正是她自己的表現，讓在場眾人的心目中，這張照片的真實性憑空添了不知多少分。

她會被怎么想？

“原來田中同學私下里是這個樣子的？”

“她平時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嗎？”

“難怪小林同學會說那些話……”

人設一旦崩塌，想要重建就難了。

她苦心經營的“鄰家少女”人設，很可能會在這一刻毀于一旦！

可是……如果不展示呢？

那豈不是更加坐實了自己心虛？！連給自己支持者看的勇氣都沒有，那不就等于默認了小林曉的指控？

兩種選擇，似乎都是陷阱，都通向對她不利的結局。

田中惠子感覺自己的大腦快要炸開了，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她死死攥著手機，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內心在瘋狂地進行著天人交戰(zhàn)。

就在她猶豫不決，試圖從兩個糟糕的選項中選一個稍微不那么糟糕的時候，小林曉的聲音再次響起，仿佛是算準了時機，要將她逼入絕境。

“這樣吧，”

小林曉看向站在一旁，始終保持著沉默、仿佛局外人一般的特別教學樓老師，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尊重。

“為了公正起見，不如我把這張照片，也給老師發(fā)一份。然后，由老師來判斷，并決定是否展示給大家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