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又說回來了，聽之前那群人的反應，田中惠子貌似是把自己的魚塘整個搬到這里來了，這真的沒問題嗎？

這些男生彼此看到對方出現在這里，居然沒有當場打起來？

難以理解。

他只能用扣帽子的方法，用一句“藝術生是這樣的”，給這種情況蓋棺定論。

要是不這樣的話，這件事情恐怕就會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這該死的好奇心。

就在小林曉的思緒略微飄散，那抹游刃有余的笑容稍稍收斂，轉為思索神色的時候。

對面的田中惠子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變化。

她眼睛一亮，以為小林曉終于是因為己方的陣仗和那些罵聲而感到害怕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正準備乘勝追擊，說幾句更具殺傷力的話語來瓦解對方的心理防線……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而略帶威嚴的女聲插了進來。

是那位來自特別教學樓的老師。

她不知何時走到了兩撥人中間，目光平靜地掃過雙方。

“再說一次，”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我是受雪繪琉璃大小姐的指示，前來見證此次事件的始末。”

語氣平淡，似乎不帶任何偏向。

然而，這話落在田中惠子耳中，卻完全成了另一番意思。

琉璃大小姐派來的見證人？

看樣子，那位大小姐對小林曉的不滿是真切的。

但是，針對小林曉這種等級的人物，又懶得親自動手，亦或者說積累的怨恨值還沒到那個地步，所以想要借她田中惠子的手，來一手借刀殺人。

肯定是這樣！

田中惠子的氣勢瞬間又暴漲了幾分，她挺直了腰板，看向小林曉的眼神充滿了一絲不易察覺鄙夷和得意。

“哎呀，真是辛苦您了，老師。”

她對著老師微微鞠躬，姿態優雅。

“看來琉璃大小姐果然是明事理的人呢。不像某些卑鄙小人，只會用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她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補充道：

“有您在此見證，想必某人也不敢再像傳聞中那樣，隨意使用暴力了吧？琉璃大小姐真是深思熟慮，提前派人來防范小人作祟呢。”

話里話外，都在暗示小林曉是個性格惡劣、有暴力傾向的危險分子，而琉璃大小姐派老師來，就是為了制約他。

聽到這番自信滿滿的發言，班長和她身邊的幾個女生臉上頓時露出了極其古怪的神情。

她們面面相覷，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同情。

本來還在疑惑為什么田中惠子對于這位老師的在場沒什么大的反應。

表現出來的態度也那么奇怪。

感情田中惠子以為這位老師是站在她那邊的？

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

之前她們可是明明白白地聽到過，這特別教學樓的老師是為了小林曉而來的。

班長嘴角抽搐了一下，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她覺得有必要說點什么，挫挫對面那囂張的氣焰。

然而，她剛要開口，就看到小林曉微微搖了搖頭。

臉上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似乎是高深莫測的表情。

這又是為何？

佐藤佳代微微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小林同學是故意的！

他是想先讓田中惠子盡情地得意，讓她爬得更高，把姿態擺得更足！

這樣一來，等會兒再將她狠狠地從云端拽下來，摔得粉身碎骨的時候，才會更加解氣，更加具有沖擊力。

看來她自己想的還是明顯不夠周道。

想通了事情的緣由，班長立刻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非但不再打算開口，反而眼中閃爍起興奮的光芒。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田中惠子現在的樣子有多么得意，多么自以為是，等會兒她被打臉的時候，場面就會有多么精彩。

小林曉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身旁，注意到了班長的表現。

很明顯，她又誤會了些什么。

不過，眼下確實有必要放任這種誤會持續下去，士氣還是很重要的。

逆風局雖然也不是不能打，但明明可以打順風的局面偏要往逆風去靠，那就只是單純的犯蠢了。

他看了一眼對面因為老師的出現而氣勢更盛的田中惠子，又感受了一下身邊班長那莫名的亢奮。

雙方似乎都因為同一個理由而士氣高昂。

雖然這理由的內涵恐怕是南轅北轍。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局面還真是微妙得讓人想發笑。

他只是平靜地看向田中惠子，聲音不起波瀾地說道：

“無意義的激將法和自我感覺良好的宣言，就到此為止吧，田中同學。”

“為了不浪費這位來自特別教學樓的老師的時間，還是趕緊進入正題比較好。”

田中惠子被他這幅從容淡定的態度弄得微微一怔。

這家伙……是真不怕，還是裝腔作勢？

她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小林曉。

今天的他，和上次那個陰沉孤僻、畏首畏尾的形象截然不同。

原本被劉海所遮蓋的那部分面容，如今看來線條分明，眼神也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游刃有余。

錯覺，一定是錯覺。

田中惠子迅速壓下心頭那一閃而過的異樣感，重新掛上她那標志性的、看似溫柔實則帶著距離感的笑容。

“哎呀，小林同學還真是心急呢。不過，既然你都這么說了……”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周圍那些支持她的男生們，仿佛在汲取力量。

“看在你這么‘坦誠’的份上，我可以大發慈悲，給你最后一個機會。”

她微微揚起下巴，語氣中帶著施舍般的憐憫：

“現在，立刻，向我，還有因為你的惡劣行徑而受到傷害的同學們道歉。誠懇一點的話，我說不定可以考慮……”

“道歉？”

小林曉幾乎是立刻打斷了她的話，語氣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

“我想，需要道歉的人是誰，田中同學最好還是先搞清楚。”

他向前邁了半步，目光平靜地迎向田中惠子略帶錯愕的眼神。

整件事情，雙方可以說是互有對錯。

但一方面，他長這么大，還真沒誠心誠意地向誰認過錯。

另一方面，琉璃畢竟還要借這件事情評估他的行事風格，看看他作為合作者的實力。

這樣一來，哪怕是黑的他也得說成是白的。

更何況是現在這種灰色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