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谷，地脈深處。

潮濕的礦道蜿蜒如蛇，巖壁上凝結的水珠不時滴落，在幽暗的隧道中發出清脆的“滴答”聲。

礦道四壁嵌著發光的螢石，慘綠色的微光映照出地面上干涸的血跡，那些暗褐色的痕跡早已與礦石融為一體。

在一處隱蔽的密室中，幽綠的礦燈在滲水的巖壁上投下搖曳的光影。

燈芯中摻雜的磷粉不時爆出慘綠色的火星，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鬼域。

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混合著一種特殊的腥甜氣息。

那是常年煉制妖丹留下的血腥痕跡，經年累月已滲入石壁，連最猛烈的山風都吹不散。

趙無涯盤坐在煉丹室中央，身下是用二階妖獸“血紋蟒”的鮮血繪制的聚靈陣。

陣法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暗紅色，仿佛有生命般緩緩流動。

在他面前，一尊三尺高的赤銅丹爐懸浮在半空，爐身上九條蛟龍浮雕栩栩如生，每當爐火升騰時，那些蛟龍的眼睛就會閃爍出妖異的紅光，仿佛隨時會活過來破爐而出。

“去！”

他枯瘦的手指輕輕一彈，三顆土黃色的妖丹應聲落入爐中。

這些妖丹表面還殘留著未干的血絲，在接觸到爐火的瞬間，丹內立即傳出凄厲的獸吼。

爐火頓時暴漲，赤紅的火舌化作三條鎖鏈，將妖丹死死纏住。

透過半透明的爐壁，隱約可見丹內有模糊的獸影在痛苦掙扎，它們的虛影瘋狂撞擊爐壁，發出只有靈魂才能感知的尖嘯。

“長老，這批妖丹成色不錯。”

侍立一旁的灰衣弟子恭敬道。

他左眼戴著特制的琉璃鏡片，鏡片上刻著細密的符文，能清晰看見妖丹中殘存的魂力波動。

“都是從那些鐵甲犀身上新取的，剖取時特意讓它們多活了半個時辰，還用蝕骨釘釘住了四肢，確保怨氣足夠濃郁。”

趙無涯布滿皺紋的臉上浮現一絲冷笑。

他枯瘦的手指上戴著七個青銅指環，每個指環都刻著不同的妖獸圖案，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幽光。

隨著他雙手結印，丹爐的旋轉速度驟然加快，爐底浮現出詭異的血色符文，那些符文扭曲蠕動著，如同活物般爬滿整個爐身。

爐中的妖丹漸漸融化，與數十種靈藥混合成一團粘稠的金色液體。

液體表面不時浮現出妖獸扭曲的面容，它們張著嘴似乎在無聲地嘶吼。

密室內的溫度驟然升高，汗水順著趙無涯的額頭滑落，卻在接觸到丹爐散發的熱氣時瞬間蒸發。

突然，丹爐劇烈震動起來，爐身上的蛟龍浮雕竟開始緩緩游動，鱗片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

趙無涯眼中精光一閃，袖袍揮出一道靈力，靈力中還夾雜著幾縷黑氣。

爐蓋掀開的剎那，九顆龍眼大小的丹藥激射而出，每顆丹藥表面都有一道血色紋路，如同被鎖鏈束縛的妖獸，被他用特制的黑玉瓶一一接住。

玉瓶接觸到丹藥的瞬間，表面立即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封印符文。

“拿去喂給那頭巖甲獸。”

趙無涯將玉瓶拋給弟子，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記住，要在子時喂食，那時它的反抗最弱。”

弟子躬身接過玉瓶，正要退出丹室，趙無涯突然皺眉補充道：

“品質還是不夠，下次收割前，必須讓它們突破到二階，記得喂食時要念控魂咒，別讓這些畜生反噬。”

他的目光掃過弟子脖頸處尚未愈合的抓痕，那是上個月一只暴走的鐵爪鷹留下的。

“是！”

弟子剛退出丹室不久，石門突然被急促叩響。

不等趙無涯回應，一個滿臉驚慌的弟子就沖了進來，膝蓋重重砸在堅硬的石地上。

“稟、稟長老！”

來人聲音顫抖，額頭上滿是冷汗：“巡山隊在青霧林發現了打斗痕跡，還有……還有這個……”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染血的青銅碎片，上面依稀可見半截鈴鐺紋路，正是御獸宗內門弟子標配的“鎮妖鈴”殘片。

趙無涯盯著那塊染血的青銅碎片，眼中寒光閃爍。

他五指一抓，碎片便飛入掌中，指腹摩挲過斷裂處時，竟沾上一層詭異的紫黑色粉末。

“有意思……”

他冷笑一聲，突然將碎片拋向半空，雙手掐訣，七枚青銅指環同時亮起幽光。

密室內的空氣驟然凝固，地面上的聚靈陣逆向運轉，血色紋路中滲出縷縷黑氣。

“魂兮歸來！”

一聲厲喝，黑氣化作鎖鏈纏住青銅碎片。

然而碎片只是輕微震顫幾下，便“啪”地落回地面，竟連一絲殘魂都未能召回。

趙無涯臉色頓時陰沉如水。

以他蛻凡三階的修為，召喚一名一階弟子的魂魄，招魂術不可能失手。

除非……那弟子的魂魄已被人徹底煉化。

“咚咚咚……”

石門直接被猛地撞開，一個渾身浴血的弟子踉蹌著撲了進來。

他的道袍被撕成布條，身上都是爪印咬痕，右臂已經不翼而飛，斷口處纏繞著詭異的紫黑色霧氣，仍在不斷腐蝕著血肉。

“長、長老！“他重重跪倒在地，額頭磕在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第六、第七巡邏隊...全滅了！一條妖蛇帶著鐵背狼群襲擊了我們，只有、只有弟子靠著血遁符……”

趙無涯袖中的手驟然攥緊，青銅指環在指節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尸油燈的火苗“轟”地竄起，將他猙獰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那扭曲的輪廓竟隱約顯露出獠牙。

“廢物。“

冰冷的聲音剛落，趙無涯突然抬手虛抓。

那弟子頓時像被無形之手扼住咽喉，整個人懸到半空。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長老另一只手掌心浮現出詭異的血色符文。

“既然逃回來了……就讓你的眼睛再發揮點用處。”

“不……長老饒……啊……”

凄厲的慘叫中，趙無涯的手指直接插入弟子眼眶。

鮮血順著指縫噴涌而出，卻在空中凝結成一道血幕，血幕中快速閃過破碎的畫面：

數具干癟的尸體倒掛在古樹上，每具尸體的天靈蓋都被撕開……

狼群眼中跳動著不正常的紅芒，獠牙上纏繞著紫黑色的妖氣……

霧氣深處，一條蛇影若隱若現，鱗片縫隙間流淌著熔金般的光澤……

“咔嚓。”

趙無涯捏碎了手中兩顆血淋淋的眼球，粘稠的血漿順著他的手腕滴落。

失去眼睛的弟子像破布一樣被甩到墻角，身體還在無意識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