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都頭虞候吃酒的時候，姜默與韓世忠離開了筵席，來到了廂房，左右無人之時，姜默告訴韓世忠，這種事情，很難辦，我會盡量在姚麟指揮使面前，提起王稟統制，但是成與不成，我并無把握。

韓世忠頷首：“我明白，希望姜統領使多在姚相公面前，多美言幾句，事成之后，必有重謝?！?

韓世忠伸出了一把巴掌，上下一翻。

姜默也有些動容了。

一個巴掌五千貫，一番手便是一萬貫。

王稟出手確實闊綽。

不過，若是成了步兵司指揮使，那便是花再多的錢財，也值得。

官場既人事，人事即政治。

王稟與姚麟是同僚，關系卻一般，王稟想讓姚麟開口，為他爭取前程，那就需要等價交換。

姜默是姚麟的紅人，王稟想升遷，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姜默。

這才讓韓世忠，宴請姜默，若是能夠上任，給姜默的酬謝，便是一萬貫錢。

無論在誰看來，一萬貫換一個侍衛親軍步軍司都指揮使，都不虧！

“我只能盡力而為！”

韓世忠見到姜默應承下來，對姜默頗為感激。

姜默和韓世忠再次回到酒筵之上，推杯換盞，大口喝酒，暢談胸中抱負！

“這次攻伐西夏，若是種帥借調兵馬，我便隨軍出征！”

眾人談論起西夏戰爭，均是摩拳擦掌。

此時韓世忠正處于他的人生岔路口上。

1116年，西夏大戰爆發。

如何抉擇？

韓世忠不知道未來，但是姜默卻知道！

并且，姜默對韓世忠了如指掌！

1116年西夏之戰，韓世忠揚名立萬之戰。

劉延慶調兵韓世忠，大破西夏。

在戰場西夏之戰中，韓世忠展現出了卓絕的軍事天賦，破西夏三千兵馬，官升三級……

這一年，韓世忠年僅二十六歲，戰功赫赫，后起之秀，年少有為。

姜默在韓世忠宅上喝酒的時候，林沖騎在高頭大馬上，意氣奮發！

春風得意馬蹄疾！

身后五十名龍衛禁軍盔甲鮮明，刀槍如林，步伐整齊如一。

馬蹄敲擊青石板，聲如擂鼓，引得路邊早起的販夫走卒紛紛側目：“這便是龍衛禁軍，果真氣勢如虹！”

林沖面容冷峻，腰間佩刀微微晃動，目光卻不曾偏移，牢牢鎖在前方馬軍司府庫的方向。

他心中翻騰著一股莫名的躁動，姜默的叮囑猶在耳邊：“府庫軍械，關乎我龍衛生死，切不可大意?！?

這番話如重錘砸在心頭，讓他倍感責任沉重。

五十名龍衛禁軍雖人數不多，但在林沖率領下，隊列肅殺，步伐鏗鏘，宛若千軍萬馬壓境。

街頭巷尾的百姓無不屏息凝神，偶有孩童探頭張望，旋即被大人拉回，似是怕驚擾了這支鐵血之師的氣勢。

林沖微微側頭，瞥見身旁副將張勇握韁的手青筋凸起，顯然也感受到今日任務的不同尋常。

他低聲道：“教頭，府庫那些腌臜事，怕是不簡單?！?

林沖哼了一聲，目光更冷：“不簡單也得查個水落石出，姜將軍信我，我便不能讓他失望。”

馬軍司府庫坐落在汴梁城北，灰瓦紅墻，門前兩尊石獅子威嚴聳立。

林沖來到了馬軍司府庫，飛身下馬，快步進入府庫，府庫內的兵卒卻顯得臉色鐵青，看向林沖的目光也頗為閃躲。

“龍衛禁軍第五統制，前來領取軍械?！?

林沖舉起了姜默交給他的鐵制腰牌，府庫的兵卒驗證了腰牌之后，紛紛讓路。

林沖進入府庫，越發的感覺不對勁，殿前司剛剛撥調了軍械，這些府庫的兵卒，應該神情歡喜才對，為何這些府庫兵卒，卻哭喪著臉。

馬軍司府庫，軍械重地，防守嚴密，畢竟這里的兵器，甲胄，弓弩，都是禁物，流散出去，可以組織起一支武裝。

老軍卒遠遠的見到林沖后，在林沖耳邊低語道：“林教頭，您怎么來了？”

“我來查驗軍械?！?

林沖一面進入府庫，一面對老軍卒說著話。

林沖進入府庫，校驗軍械。

老軍卒跟在林沖的身后，說道：“您早就該來了，看看咱們馬軍司府庫的寶貝！”

老軍卒如此說著，林沖卻感覺老軍卒話里有話。

當林沖進入府庫，老軍卒打開要交給龍衛禁軍軍械時候。

林沖的臉色變了！

他隨手拿起一柄鉤鐮槍，入手輕飄飄，槍桿上竟有細微裂紋。

他冷笑一聲，揚聲道：“趙老哥，這便是你馬軍司府庫的寶貝？拿上戰場，怕是還沒殺敵，自己先斷了！”

老軍卒絲毫不亂，繼續笑道：“教頭說笑了，這……這不過是擺在外頭的樣子貨，真正的好家伙都在里間呢！”

他忙引林沖往內庫走去，步伐卻有些慌亂。

林沖不動聲色，示意張勇帶幾名龍衛跟上，其余人守住庫門。

他心中暗道：姜將軍猜得不錯，這府庫里，果然有鬼。

內庫光線昏暗，堆滿了木箱，林沖隨手打開一只，取出幾把神臂弓，輕輕一拉，弓弦竟“啪”地斷裂，崩得他手指一痛。

他低頭細看，箭鏃上赫然刻著“鄆州丁記”的印記，字跡歪斜，分明不是官府監造的規制。

林沖心頭一震，宋律嚴苛，兵器私鑄可是抄家滅門的死罪！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刀，直刺老軍卒：“老趙，這弓弦怎會如此不堪？還有這箭鏃，鄆州丁記又是何人？”

“教頭，這……這小的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這些軍械是去年殿前司庫吏王重景送來的，說是頂好的貨……”

他話未說完，忽地壓低聲音，湊近林沖，從懷中掏出一本油污的賬冊，塞進林沖手中，低聲道：“教頭，去年領的三百張弓，三成是鄆州作坊的私貨，庫吏王重景吞了五千貫‘火耗銀’，小的……小的實在看不下去了！”

林沖接過賬冊，指尖微微發顫，翻開一看，密密麻麻的字跡記錄著軍械入庫的數目與來源，果然有大量弓弩標注“鄆州丁記”，旁側還寫著“火耗銀”數額，觸目驚心。

他心頭怒火熊熊，拿著這些殘次軍械上戰場，豈不是讓袍澤去送死？

姜統領信任他，將龍衛禁軍交給他。

若這等腌臜事不查清，他林沖何以面對袍澤的鮮血？

林沖查看著了這些軍械之后，徹底大怒。

無比悲憤，焉能腐敗到此等地步！

“我龍衛兄弟若是拿著這樣的兵器殺敵，焉有命在？！”

林沖捏著鉤鐮槍的木柄，稍稍用力，鉤鐮槍的木柄，便化作了粉末渣渣，一只偌大的蟲子從鉤鐮槍的木柄中蠕動……

“這大宋的蛀蟲啊！”

林沖又拿起了身側的神臂弓，拉動上弦！

嘎嘣！

神臂弓的弓弦斷裂，整柄神臂弓，四分五裂，只留下了木柄扳機，依舊被林沖攥在手中。

老軍卒在一旁，觀望著，他的目光渾濁，卻心如明鏡。

大宋將士拿著這樣的武器上戰場，會是什么下場，可想而知。

林沖俯身拿起了紅纓槍，紅纓槍竟然沒有槍頭。

“如此軍械，焉能出現在此處！讓我龍衛禁軍兄弟，拎著這樣的槍，上陣廝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