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紫紅玉簡揣入懷里,李枯正要離去,余光忽然瞥到巨石后面,掉落了一個卷軸。
俯身拿起打開后,卻是一個羊皮卷。
卷上面畫著一些練劍的小人,擺出有些怪異的姿勢。
“《斬鬼劍法》?”
這是什么鬼名字。
李枯仔細看了一遍,又驚又喜起來。
原來,這是一個瞎子武師流靈者所創的劍法。
瞎子看不見人,也看不見鬼,卻憑借多年心得,用靈性感受出兩者的氣息區別。
準確地說,是能量磁場的區別。
人的磁場是活躍溫熱的,鬼的磁場是陰寒死沉的。
瞎子為了驗證,特地去墳場考究。
一旦察覺到有類似鬼的磁場靠近,甩手就是一劍。
而他的劍之所以能斬鬼,也是將煞氣融入靈性,以煞氣斬鬼。
“好東西,來得真是時候。”
李枯一把收入懷中,暗道,“附近這一帶,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許多厲鬼邪異。我又看不到,噬靈異火又還弱小?!?
他原路返回,手指摳入土壁,宛如蜘蛛般貼著土壁爬出了黑洞。
“奇怪……豬籠草的根系巨大且完整,按理來說,肯定殘留下了許多靈性。”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豬籠草暫時是死了,可只要過上一陣,肯定還能再抽出新芽,長出綠葉。
所以,他自認為這趟是極冒險的,結果卻又十分順利。
難不成,真的是噬靈異火在吞噬它的靈性?
忽然,他耳朵一動,猛地扭過頭去。
數丈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黑色人影,正用陰沉憤恨的眸子死死盯著自己。
“李枯!是你毀了豬籠塢!”
此人正是逃走的守衛隊長伍萬,手里緊緊攥著把刀,咬牙切齒。
李枯沒想到對方還敢回來,也不知這幾日他是如何活下來的。
“你想做什么?”
李枯懶得與其解釋。
伍萬身為隊長,肯定知道豬籠塢的很多秘密,甚至參與了擄掠和殺人。
眼下他非要顛倒黑白,把臟水潑到了自己頭上,不是扯淡嗎?
伍萬見他態度強硬,不由憤怒地大步奔來,朝李枯一刀當頭斬落。
李枯冷笑一聲,還在把自己當成之前那個苦孩子?
可笑!
心念一動,附靈短劍從倉庫憑空出現在身前,“嗖”地一下,徑奔對方咽喉而去。
伍萬臉色一驚,刀勢變向,斬向那道飛來的銀芒。
就在他要斬中之時,附靈短劍忽然改直飛為斜切,精準地切掉了伍萬握刀的手腕。
“你……”
伍萬痛叫一聲,捂著流血不已的腕口,一臉震驚。
他不明白,一個被遺棄了的農家孩子,從未修煉過,短短兩月竟然能施展出御劍術,出手比他還要果決。
李枯的短劍懸在伍萬脖子前,面無表情說道:“今時不同往日了,你只是小小村塢的守衛隊長,而我已晉升靈師,擁有不少手段,連邪異都殺死過幾只?!?
伍萬神色萎靡下去。
李枯都斬殺過邪異了,殺人更是不在話下。
“你既斬了我的手,豬籠塢也沒了。就算你不殺我,我在野外也活不下去,夜里的邪異,一定會循著血腥味找到我,吃了我?!?
伍萬終于心如死灰,不顧劍鋒指喉,自顧自的坐到地上,“既然到了這般田地,那有些話也可以說出來了?!?
李枯眉毛一挑,他從對方神色里看出了異常。
“我爹娘,是你殺的?”
他一字一頓的問。
伍萬呵呵笑了聲:“你娘是病死的,她自生下你,就體弱多病。你爹得知你是災星后,曾想活活掐死你。若非圖騰大人攔下,說你有大用,你爹娘才養活你。不過你爹無意中聽到了一些秘密,圖騰大人只能活吃了他。”
“那我二叔和宋老伯呢?”
“自然也是被圖騰大人吃了。死煞轉生儀式有它自己的進度,你受的煞到一定量,天煞也會激活一定量,厄運便會啟動。你恐怕不知道……成為厄運,其實是有好處的。”
伍萬忽然像看可憐蟲一般看著李枯。
“成為厄運,是有好處的?”
李枯咂摸了幾遍,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
“你的意思是,我的天煞會引來厄運,但厄運是變數,誰都可以成為厄運?成為厄運殺死我親近的人,會有好處?是什么好處?”
伍萬看著他震驚與憤怒的目光,爽快極了,似乎是報了斷手之仇一樣。
“自然是延年益壽了?!?
他解釋道,“你親近的人遭受厄運,而厄運本身殺死他們,能剝奪他們剩余的部分壽元。常遠曾告訴我,圖騰大人從你父親身上意外奪得了七年壽元,為驗證猜想,又殺了你二叔與宋老頭,從前者奪得了十年壽元,宋老頭卻是不堪,沒幾年活頭,所以只有可憐的半年壽元?!?
頓了頓,他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其實有時候我還有點羨慕你。如果你想活得久,完全可以自己化身厄運,去殺死你親近的人。只要你隱藏自己的命格,不斷去親近陌生人,再殺死他們,就能一直活下去,甚至長生久視!”
說到最后四字,他的語氣重了許多。
而這番話卻如天雷轟頂,讓李枯腦海轟鳴不已,思緒混亂而洶涌。
張元定三人雖探查出他是天煞孤星,但他們顯然不知道此事。
而豬籠草經過三次實際驗證,才知道了這一秘密。
如果還有人知道這個秘密,為了獲得壽元,定然會利用這點大作文章,甚至故意送人與我親近,再親手結果了那些人。
忽然。
伍萬趁著他走神之際,左手猛地抓住咽喉前的短劍用力按向地面,再一腳踏住,跟著左手就往胸口插去。
李枯及時回過神,沒想到對方竟要負隅頑抗,施展那心鬼秘法魚死網破?
眼見他就要從心臟里掏出血玉對付自己。
這要是讓他得逞,自己怕是很難有活路?
常遠那次施展,放出了三只惡鬼,讓靈皇境的柳荃都要退避一時,拿陣盤封鎖后再慢慢煉化那三鬼。
“好膽!給老子去死!”
李枯下意識撲身上前,一把將伍萬撲倒在地,念頭一動,取出一枚火種石懸浮于空,對著伍萬的臉噴出猛烈的火舌。
伍萬左手插進胸膛,手指已摸到了血玉,但臉上的劇烈灼痛,一下讓他失了手,身體瘋狂扭動踢打起來,嘴里發出凄厲的慘叫。
李枯被他瀕死的巨力一掀,滾到一側,眼瞅著伍萬的左手從胸口要抽出,想也不想扭身狂奔起來,連附靈短劍都顧不上拿了。
好在他已經養出了隨時使用隱身石的習慣,跑出七八步后,身體便消失不見了。
等他回頭過,一枚血玉已被甩到半空爆開,露出一只厲鬼頭顱,齜牙咧嘴,像只猩猩,嘴角長有兩根猩紅獠牙。
厲鬼與亡魂不同。
亡魂仍處于靈魂形態,十分虛幻,肉眼難見。
厲鬼則已感染了濃重邪性,不顯兇厲時肉眼也看不見,但當邪性猛然外放,就會跟著顯出形狀。
那厲鬼腦袋在空中旋轉一圈尋找著目標身影,并沒有發現隱身的李枯。
干脆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已然活不成的伍萬啃吃起來。
它先是一口咬掉了伍萬的腦袋吃下,跟著吃了他的手腳,最后將軀干也全部吃了,連骨頭渣子都沒吐出半點。
吃罷,心滿意足的獠牙厲鬼抬頭看了眼大太陽。
雖有黑霧遮蔽,還是覺得很不舒服,便收回外放的邪性,化為虛幻狀態,不知去哪里躲藏了。
李枯一動不動地等了好一陣,才斗膽走近一些。
他調動意念,收回了掉落在地的附靈短劍和火種石,悻悻地隱身返回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