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籠塢外。
李枯與柳荃走入田地間小路。
村塢內那一個個懸掛垂落的豬籠,宛如一具具豎棺,輕易就能把人吞入。
這株豬籠草太大了,根系不知在地下蔓延出去多遠,枝葉藤蔓更是籠罩了整個村塢。
李枯是豬籠塢出來的,知道里面的場景,可謂三步一豬籠,五步一木屋。
村民一邊受到豬籠草這個圖騰之靈的庇護,一邊被其監視。
村塢里任何風吹草動,豬籠草都有可能發現。
守衛隊長伍萬帶人走了過來詢問:“柳前輩,可是進村賣貨,那頭大甲蟲呢?”
柳荃不愧是老狐貍,笑道:“在后面。被你們田里的人皮給嚇著了,小慕兒不敢過來,更不敢進村了。你們如果要買什么東西,就去小樹林吧,不遠,就一里多路。”
李枯還想著怎么把無辜村民騙出來,沒想到柳荃早就有了計策,不由暗暗佩服。
“你們抓緊點,柳前輩只待一個時辰就走。”李枯一旁催促道。
伍萬皺眉看著他:“你小子的命是真硬,這回怎么和柳前輩一同過來了。”
李枯回道:“柳前輩不敢進村,看見我住山洞,決定下回同我住山洞。帶上我,自然是想多做一點了解。可惜我什么也不知道,不明白你們為什么要把村民的皮剝了放外面,太嚇人了。現在就算你們請我再回村塢,我都不敢答應。”說著縮了縮脖子。
伍萬見他這個慫樣,不由笑道:“放心,你且死了回村的心思,我們不會請你回來的。柳前輩稍等,我這就回塢里通知大家。”
李枯朝他背影喊道:“把我堂弟堂妹兒叫出來,我好久沒見他們了。”
雖說二嬸和她的一雙兒女厭惡自己,但李枯念在原身二叔還算厚道的份上,決定救下二叔的兒女。
以前的不快,就當作他倆還小,不懂事。
此時,田地里忙碌的村民聽到對話,有些想買貨物的,已經走了過來。
“柳前輩,是在小樹林嗎?我這就過去看看。”
一村民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哪怕是十分恭謹的。
這幾天,他們也被嚇壞了。
平時認識甚至相熟的人,被剝了皮暴曬在太陽下。
他們不明白這些人到底犯了什么錯,竟被如此殘酷處罰。
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做事,話不敢說,也不敢問。
李枯熱情指路:“是的,就在小樹林。你們錢帶夠了沒,如果不買就別去。”
那村民氣得瞪眼道:“要你個兔崽子管,老子看看不行嗎?這里很少有外人來,看看稀奇還礙著你了?”
李枯不爽地梗著脖子回懟:“我想管就管,你不服揍我啊。我現在幫柳前輩做事,你敢打我,我就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罵上一遍。”
“老子的祖宗,說不定也是你個瓜娃子的祖宗。你愛罵就罵吧。”
村民懶得再理會,朝黑霧里走去了。
李枯嘿嘿一笑,仿佛斗勝的公雞。
柳荃瞥了他一眼,無語道:“過了,演得過了。”
“才不會,這是恰到好處的表演。我是個孩子,肯定要霸蠻任性一些,豬籠草看了,才不會生疑。”
雖然柳荃用這種方法騙村民出塢,但豬籠草未必肯讓所有村民都一同出來。
所以李枯才不露痕跡地賣力表演,打消豬籠草的疑心。
李枯不是圣人,不會因為塢里還有活人就投鼠忌器放棄計劃。
但也不是嗜殺之輩,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無辜村民慘死,能救一個,那便多救一個。
先走入黑霧的村民,臨近小樹林時,看到柳慕兒百無聊賴地坐在樹墩子上,大甲蟲也在旁邊,但背上只掛了幾個籮筐,貨物似乎不多。
村民剛生出疑慮,便被突然出現在身后的匡業一掌拍暈。
就這樣,豬籠塢陸續走出一群群結伴的村民,然后接二連三趕來的村民被拍暈。
伍萬也跟了過來,視力更好的他看見大量倒地的村民,臉色一變,轉身就要跑。
天師張元定攔住他的去路:“地兒還沒到,怎么就急著回去?”
“我……我要拉肚子。”伍萬隨口道。
“哦……你就沒有想知道的嗎?”張元定微微一笑。
伍萬自知被看穿想法,也不裝了,冷聲道:“你們一伙的?到底想做什么?”
“這個你還是問李枯吧,我們都是他請來的。”
張元定說完,猛地扭頭看去,卻見后方出現一個高大黑臉漢子,肩上還扛了個昏迷的孩子。
“此人撞破了這里的事,不能讓其離去。”
張元定抬掌轟出,將伍萬轟飛出三丈,跟著轉身追向黑臉漢子。
黑臉漢子卻一把將肩上的孩子拋出,砸向一塊大石。
張元定略一遲疑,閃身去抱住孩子。再一看,黑臉漢子騰空而起,踏草無痕迅疾逃走。
漢子跑向村塢,正撞見柳荃和李枯的背影,迎面還有更多村民走來。
他大喊一聲:“都回村去,他們是人販子,要捉了你們去獻祭。”
村民們大驚失色:“是塢長。”
“還不快逃回村?”黑臉漢子怒喝。
李枯看清來人,急切道:“柳前輩,他便是塢長,快擒住他。”
漢子看見李枯,怒喝道:“李枯你敢?柳前輩,還請助我去解救村民。”
這個時候,哪怕他嚴重懷疑柳荃和李枯是一伙的,也不敢說破了。
柳荃哈哈一笑,自嘲道:“怎么總是把我當好人?老夫平時也不行善積德啊。”
說著伸手一抓,一只馬車大小的靈性大手驟然凝現于半空,朝塢長當頭抓落。
塢長神色一變,十分果斷地咬牙伸手往胸膛一抓,直接抓破心臟,從中掏出一枚血玉,朝大手擲去。
血玉爆開,一張模樣猙獰恐怖的鬼臉飛出,長有三張嘴。
一張嘴吐出數丈長的舌頭如鞭甩出束縛住靈性大手。
第二張嘴里鉆出一個個亡魂,撲向大手直接自爆了,宛如一個個炸藥桶,將靈性大手炸出無數窟窿。
而第三張嘴,吐出滾滾黑煙,遮蔽視線的同時,腐蝕得空氣嗞啦作響。
地里一個村民不小心碰到黑煙,如被潑了硫酸,皮肉迅速腐蝕。更可怕的,腐蝕還能蔓延。
不一會,這個發出殺豬般慘叫的村民就被腐蝕得只剩一個骨架和半數血肉。
塢長拋出血玉后,就繞到另一處朝村塢狂奔而去。
柳荃臉色一變,沒想到區區一個塢長,竟有如此狠辣的自保手段,應該是豬籠草給他的。
他直接擼起袖子,將自己的手臂皮肉抓落一大塊,一個個小點自鮮血淋漓的手臂上飛起,迅速化作一面面陣旗,共四十九面。
陣旗分飛,插入地面,將方圓十丈都給圍住。
柳荃又伸手掏向耳朵,從中勾出一個陣盤,眨眼化作磨盤大小。
他抬腿走上陣盤,載著他飛到了陣法上空。
隨即陣法激活,一面半圓形光罩形成,隔絕了內外。
同時,陣盤上飛出一縷縷小火苗,迎風便漲,瞬間變大十倍,開始煉化黑煙和鬼臉。
這時,他才有空看向逃走的黑臉漢子。
不由面色一變。
因為李枯追了上去。
只見李枯身上數處閃現淡淡靈性光芒,顯然同時激發了數張符箓。
而李枯的身體,似被某物拖著快跑。
原來他抓著一柄飆飛的短劍。
“這小子,御劍術是這么用的嗎?”
柳荃無語地摸了摸鼻子。
李枯這家伙施展御劍術追擊,怕自己追不上,竟然抓著短劍帶他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