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靈也只是調侃一番，現下也不再多言。

轉而正色道，“不若即刻動身？”

女媧輕應，“好。”

風靈剛欲喚起龍旋羽，就被女媧搖頭打斷。

他按住風靈肩頭，神念一轉，風靈就已至媧皇宮。

圣人偉力通天徹地，三界之大，也不過轉瞬之間可達。

“你這么厲害，干脆把我直接送到昆侖山去啊。”

“你這些年找時間多游歷游歷洪荒吧，如今是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女媧喚來坐下青鸞，“李耳道友早將道場遷至三十三重天外玄都八景宮中，如今昆侖山乃是玉清道友獨在。”

“更何況，你這南皇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你我的身份，直接轉瞬而至叫個什么事？”

隨即喚起青鸞，“走吧，我為你指路，此番倒也不用做甚大排場，只身前去即可。”

風靈點頭稱是，隨后架起龍旋羽，和女媧一起破空而去。

不多時，果見一玄妙之地，玄都八景宮浮現而出。

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霧蒙蒙遮斗口。紫氣繚繞、祥云瑞靄。瑤草琪花植于其內，仙鶴靈禽棲于其間。

正是無塵無垢，清凈無為之所。紫氣東來，大道顯化之地。

宮門之外，并不熱鬧，只有一人靜立等候，正是太清李耳親傳弟子——玄都法師。

見女媧與風靈駕臨，玄都神色恭敬，拱手一禮，“恭迎女媧娘娘，風靈老師，我師等候二位，已命弟子候于宮外迎引。”

女媧含笑頷首，“道友有心了。”

風靈則目光掃過周圍，微感詫異，“李耳道友成圣，倒顯清凈。”

玄都微笑答道，“我師道成之后，便言清凈即可，已謝絕了眾多道友的拜賀，只留下了我一人于此接待兩位。”

女媧微一頷首，不再多言，隨玄都步入宮內。

八景宮內，一派極簡布置，既無瑰麗法寶，也無珍稀靈物，卻自有一股大象無形、道法自然之意。

太清李耳正端坐于主位，面容祥和，眉眼間自有清凈之氣，叫人不由自主心生敬仰。

“李耳道友。”女媧先行拱手，“道友證得圣位，創立人教，天地同賀，我等特來祝賀。”

風靈亦隨之行禮，“恭賀道友得證大道，成就圣位。”

李耳微微起身，拱手還禮，“女媧娘娘、風靈道友，能來此地，貧道甚感欣喜。不過小得大道契機，得天地一縷清允，才得證道果。”

“道友謙遜了。”

女媧輕笑，“成圣非機緣而已，實乃厚積薄發。我等皆明，今日之果，實為道友積年行道之因。”

李耳含笑點頭，并未多言，只抬手虛引，“兩位請坐。適才以茶待客，雖簡陋幾分，卻勝在清心靜氣。”

說罷，便有香氣裊裊升起，溫潤茶香自案幾之上溢散而出。

女媧拿起茶盞，品一口，隨后問道，“道友此番立教于人族，可是已有長遠之謀？”

李耳微一沉吟，道，“人族天生靈慧，雖身為后天生靈，卻甚有靈氣。”

貧道游歷人間之時，曾于凡俗之中見一幼童，無師自通，自悟內外之理，丹道恒通。”

“貧道自那時起，便知人族之潛力，實為諸族之最。此次立人教，便是想助他們早登正途。”

“那幼童便是玄都，現下為我關門之弟子。”

風靈回想起先前玄都樣貌，果是面容清潤，氣息樸素無華，卻自有一股沉凝之意。

“他根骨平常，但悟性極高。此番收他為關門弟子，也是我人教之始。”

女媧聞言，也沉吟片刻，道，“既是人教之始，貧道倒愿助一臂之力。只是如今三教并立，闡教、截教皆已現世，你人教如何立身？”

李耳淡然一笑，““我教無定門墻，人教之道，重在傳道。”

“至于闡教、截教……那是吾兩位兄弟的選擇。各有其途，終歸共參大道。”

女媧輕輕一嘆，“只是恐怕大道雖一，路卻未必同。截教欲廣受門徒，闡教卻號清正，不輕收徒。這兩教，哪一脈又甘居人后？”

“李耳道友可曾想過，人族如今，或成諸教爭奪功德之地？”

李耳聞言，神色不變，只是緩緩放下手中茶盞，道，“人教立于人族，人族本該由人自立。我所傳之道，便是明心見性，以達于道。”

“若他教欲借此為功德而爭，又與我何干？大道萬千，緣者自來。”

女媧見言盡于此，亦不再多留，放下茶盞，“今日打擾已久，風靈，我們也該告辭了。”

李耳起身相送，“二位遠來，不勝榮幸。他日若有暇，愿再論大道。”

女媧點頭微笑，與風靈并肩出了八景宮。

待兩人乘騎升空，云霄之上，女媧這才緩聲開口，“風靈，今日之談，你如何看？”

風靈沉思片刻，道：“李耳道心清正，人教之立，于人族確為福音。只是我總覺，這福音之后，未必全是晴朗之日。”

“你且細說。”

“只怕千年之后，遍地都是闡截兩教的道場，人教反倒成了擺設。”

女媧輕笑，“你這人，心思倒細。正因如此，我方才愿與你言明。”

“如今人族漸顯興盛之勢，三教皆有意圖，而我雖為人族圣母，卻不便出面干涉。”

“李耳道友雖境界高遠，然人心最易被利誘。那些修士隨便展露些神通，贈些丹藥法寶，凡人豈能不趨之若鶩？”

“若你愿意下界走上一遭，以你的身份與修為，當可護人族安穩。”

“你若下界的話，不為傳道，不為爭功，只愿讓人族曉得，人族之路，不在仙法里面。”

說到此處，她語聲稍頓，又輕聲補上一句，“但若你不愿，我亦不會強求。”

“不消你說，我也有此意。”

“帝俊太一所行之事，天怒人怨，他二人所造之孽，雖與我無關，但我終歸承他們情義深厚，不能坐而觀之。”

“正好趁此機會，走上一遭。”

女媧聞言，眸中略現安慰，“如此甚好。”

女媧正欲再言，忽聽得遠空之中，一道浩蕩天音震蕩九天，伴隨之而起的，是天地間劇烈的震動。

風靈無奈地摸了摸腦袋，口中只道，“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