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鬼,雖為餓死鬼,但其怨氣并不深重,所言倒也多了幾分可信。
誠然,他吸食小麗陽氣是真,但主謀確實另有其人,青蓮便不想追究太多。
“既是受人脅迫,尚有可憫之處。”此刻,青蓮略微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放緩,“貧道且問你......你可知那女鬼如今身在何處?”
“她......她好像就盤踞在西邊那片廢棄的八個碑殯儀館附近,那里陰氣重,還有個水潭......”男鬼連忙回答。
“八個碑殯儀館......水潭......”青蓮若有所思。
她看了一眼縮在身后,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渾身發軟的周曉麗,沉吟片刻,對那男鬼道:
“你雖情有可原,但害人已成事實,陽間不可久留。貧道今日便送你去陰司報道,自有判官定奪你的功過。”
說罷,她從布包中取出一張空白符紙和朱砂筆,迅速畫下一道“往生引路符”,指尖逼出一滴精血點在符上,口念咒訣,將符箓往男鬼眉心一按!
金光一閃,符箓化作一道柔和的光芒,包裹住男鬼的魂體。
男鬼臉上露出一絲解脫之色,對著青蓮再次叩首,隨即身形變淡,化作一道青煙,消失不見。
宿舍里的陰寒之氣也隨之消散。
青蓮收起法器,轉過身,看向依舊癱坐在地、驚魂未定的周曉麗。
“同......同志......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周曉麗聲音顫抖,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林薇薇和吳靜也小心翼翼地從床上探出頭來,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和面色平靜的青蓮,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她們終于明白,這位“訪問學者”口中的田野調查,竟會是捉鬼!
“事情還沒結束。”青蓮看著周曉麗,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那幕后主使的女鬼尚在,她既然盯上了你,就不會善罷甘休。你若想徹底擺脫糾纏,需得帶貧道去那鬼打墻之處走上一遭。”
“去......去那里?”周曉麗一聽,嚇得連連擺手,“不不不!我可不敢去!太可怕了!”
“有貧道在,你怕什么?”青蓮淡淡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今日不除了它,它日后還會想方設法害你,甚至牽連旁人。你自己選。”
周曉麗看著青蓮那平靜而堅定的眼神,又想起剛才那恐怖的餓死鬼和青蓮輕易將其制服的場景,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帶著哭腔點了點頭:“好......真人,我......我帶你去!”
翌日黃昏,殘陽如血。
青蓮帶著臉色依舊蒼白、心有余悸的周曉麗,來到了學校西側那片荒僻之地。
這里雜草叢生,樹木陰翳,與校園內整潔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不遠處,隱約可見幾座破敗的石碑和一棟廢棄的二層小樓,正是那早已停用的“八個碑殯儀館”。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朽與陰冷氣息,即使在白天,也讓人感覺背脊發涼。
“就是......就是這里了。”周曉麗指著前方一片被樹木環繞的低洼地,聲音發顫,“我前天晚上就是在這里迷路打轉的。”
青蓮站在原地,并未急著進入,而是凝神打量著四周的地形。
她眉頭微蹙,清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凝重。
“此地......果然有問題。”青蓮低聲道。
周曉麗緊張地問道:“同......哦,不,真人,有什么問題?”
“風水極差。”青蓮緩緩開口,語氣帶著幾分肅然,
“你看此地,位于校園之西,西方屬金,本應開闊,卻被這片低洼密林所困,地氣不暢。前方那廢棄的殯儀館,更是如同一個巨大的陰氣源頭,常年累月停放尸首,死氣沉沉,早已將此地的生氣徹底壓垮。”
她頓了頓,指向不遠處那棟破敗的小樓:“更糟的是,那殯儀館雖已廢棄,但似乎并未經過妥善的凈化處理。管理粗疏,亡魂未能得到妥善超度引渡,怨氣、死氣日積月累,互相吸引,環環相扣,便在此地形成了一個天然的聚陰之地。那餓死鬼和脅迫它的厲鬼盤踞于此,也就不奇怪了。”
周曉麗聽得似懂非懂,只覺得周圍的空氣似乎更加陰冷了,忍不住抱緊了胳膊。
青蓮不再多言,從布包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滴粘稠黝黑、散發著濃烈腥氣的液體在指尖......正是黑狗血。
“閉眼。”她吩咐一聲。
周曉麗連忙閉上眼睛。
青蓮伸出沾染了黑狗血的手指,輕輕在她雙眉之間的印堂處一抹。一股冰涼的觸感傳來,隨即又化作一絲微弱的暖意。
“好了,睜眼吧。此乃黑狗血,至陽之物,可暫開你陰眼,看清邪祟,但效力有限,切記跟緊我,莫要亂跑,免得生出什么事端。”
周曉麗緊張地睜開眼睛,眼前的景物似乎并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空氣中仿佛多了一些飄蕩的、灰蒙蒙的霧氣,如同蛛絲般纏繞在草木之間,讓她心頭發緊。
青蓮自己也以黑狗血抹了眉心,目光一凜,那雙深邃的眸子仿佛瞬間穿透了眼前的迷障,洞悉了此地潛藏的污穢。
隨即當先朝著那片低洼地走去。
兩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踏入密林。
林中光線昏暗,寂靜無聲,只有腳踩在厚厚枯枝敗葉上發出的“沙沙”、“咔嚓”聲響,在這死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走了約摸七八分鐘,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了一片說大不大的水潭。
潭水通體呈墨綠色,渾濁不堪,表面漂浮著一些腐爛的枯枝敗葉,散發著一股濃重的、混合著水腥與腐尸般的惡臭味,令人聞之欲嘔。
這潭水了無生氣,如同凝固的綠墨,一看便知是積年累月形成的死水絕地。
水潭邊,雜草更是瘋長到半人高,隱約可見幾塊傾倒的石碑掩映其中,碑上的字跡早已被歲月和苔蘚侵蝕得模糊不清,平添了幾分荒涼與詭異。
就在這時,周曉麗突然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驚呼,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她死死抓住青蓮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手指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指向水潭邊的一個方向。
青蓮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驟然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