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歆然一臉擔憂地看著陳凱。
她沒有想到，陳凱膽子竟然這么大，在這樣的場合竟然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將天給捅破了，這要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陳凱了。
要知道，今天參加會議的，那可是整個羊城各個部門的負責人，甚至連省里都有領導參加。
如果僅僅是個體工商戶稅收問題，那么再怎么說，都稱不上石破天驚。
可是民營企業，或者私人企業，那就不一樣，這是性質上的不一樣。
原本關于個體工商戶這個問題，爭吵就一直在，到現在聲音都沒有小下去，現在好了，陳凱直接來了個升級版。
禮堂里，會議根本沒法開。
中午散會，陳凱雙腿有些發軟，正要離去時，有工作人員在陳凱耳邊嘀咕幾聲，陳凱一愣，隨后跟著工作人員離開。
經過檢查后，陳凱被帶到一間辦公室。
一個老人家，正拿起一個老舊搪瓷茶杯喝水。
“領導，陳凱同志來了！”工作人員小聲地道。
“嗯，你去拿兩份盒飯過來，中午我們在辦公室吃個盒飯就好。”老人家將搪瓷茶杯放下，微笑道：“來，陳凱同志，不用緊張，坐下來。”
“我對你剛才會議上所提到的，很感興趣，特意讓你過來，再給我講講。”老人家很是平易近人。
但是陳凱不由自主地緊張，畢竟這一位，可是傳奇人物。
“領導，我還是站著吧，緊張！”陳凱摸了摸頭，身體緊繃著，說話都有些結巴。
“哈哈，剛剛你在會議上發言，可是意氣風發的，都不緊張，怎么在我辦公室，反而緊張了。”老人家哈哈一笑：“民營企業不是洪水猛獸，我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也不是吃人的老虎，不用緊張。”
老人家這么一說，陳凱竟然真的沒那么緊張。
“你是年輕人，腦袋瓜比較靈活，對于稅收和如何征稅，有什么看法？”老人家看向陳凱，他想知道，這個敢發出石破天驚言論的年輕人，對此有什么不一樣的看法。
“領導，稅收制度是上層建筑范疇，關系著國家發展，國家要發展必然離不開稅收......”稅收是大勢所趨，沒有稅收就沒有錢，沒有錢談何發展：“至于征稅，我覺得應該可以讓各個工廠都成為公司，公司進出賬依照發票，以銀行轉賬為樞紐......”
這個時候，其實也有發票，不過發票很簡易。
票據也是作為發票的補充。
陳凱在這方面，了解有限，只能結合自己的經歷，淺談著。
但是哪怕如此，依舊讓老人家眼睛一亮，露出思索之色。
鋼筆在筆記簿上寫著。
這時候，剛才那工作人員，拿著兩份盒飯過來。
兩人邊吃邊說，陳凱偷偷瞥了一下老人家的飯盒，發現竟然跟他一樣，也沒啥特殊的。
吃完飯后，看了看時間，老人家忽然道：“如果讓你成立一家民營企業作為試點，你敢么？”
陳凱渾身一震。
內心無比激動，這不就是他想要的么。
“敢！”陳凱站起來，重重地點頭。
“嗯，后面會有單位去找你，你做好準備。”老人家露出贊賞之色。
離開辦公室，陳凱依舊感覺就像做夢一般，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得償所愿了。
......
“民營企業，不是洪水猛獸！”當天晚上，《羊城晚報》的頭版新聞以此標題作為報道，報道著今天的會議。
這篇文章，由《羊城晚報》吳總編親自撰寫的，篇幅很長，前面只是會議相關內容，但是重點卻是在‘民營企業’，里面對‘民營企業’進行解釋，然后進行闡述。
這一篇文章，直接將陳凱、‘民營企業’推上了風口浪尖。
第一時間就在媒體報紙、廣播上展開對戰。
各方面，都在討論著這件事，這件事很快不僅僅局限于羊城，而是向四周幅散開。
這影響力，可比陳凱之前申請個體工商戶要大十倍甚至是百倍。
連續幾天，雙方吵得不可開交。
一方認為民營企業不是洪水猛獸，而是自己人，應該支持放開，發展社會經濟，學習國外先進經驗，畢竟國外大部分公司就是私企，還不是發展得好好的。
同時認為，有民營企業，就可以與國營企業形成競爭之勢，讓國營企業可以迸發新的生命力。
國營廠現在什么情況，有志之士心中很清楚，出現了各種弊端，生產效率低，生產效益低，甚至不少國營廠都得政府撥錢才能維持運轉。
每年政府財政，都要撥出不少錢去支持國營廠。
而另一方認為，這是洪水猛獸，絕對不能放開，甚至都認為，個體經濟就應該嚴格控制。
甚至還用了馬克思《資本論》里的一句話：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資本就會蠢蠢欲動;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資本就會冒險;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資本就敢于冒絞首的危險;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資本就敢于踐踏人間一切法律。
媒體上的交鋒，陳凱感受得到，他也感受到壓力，可是他更有信心，既然選擇讓他作為試點，那么就不會因為爭吵大就停止。
“你啊，都這么大的事，還有心情來看電影！”龐歆然有些無奈，這段時間就是她都感到很大壓力。
在報社，不少同事對她怒目而視，各種風言風語著。
而陳凱這個當事人，仿佛就沒有事情發生一樣，還有心情來看電影。
“放心吧，天塌不下來！”陳凱笑了笑：“大不了，我不做了，天天在家里待著。”
“天已經塌下來了！”龐歆然嘆了口氣：“我就怕你被抓去，甚至吃一顆花生米。”
陳凱現在，就是被人活活打死，都不奇怪！
“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以前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扣帽子已經行不通，頂多讓店面和廠關閉。”陳凱說道：“反正現在賺的錢，一輩子都花不完了。”
陳凱雖然這么說，但是心中卻有信心，這是對那位老人家的話有信心。
這一位老人家，既然點他為將，作為民營企業的試點，那他就是安全的，不會有什么事。
這個試點，他知道，不僅僅是民營企業可不可行的試點，還包括稅收、雇工等方面。
試點成功，那自然是最好，要是失敗，恐怕他得粉身碎骨。
而他，對自己的成功有著百分百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