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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獨立監控

高晴的細高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利落的聲響。

我望著她墨綠色西裝外套上微微晃動的金屬流蘇,恍惚間想起我剛來到南耀報道,走流程參加面試時她也是這樣挺直脊背坐在長桌盡頭。

那時她連眼皮都沒抬,只說了一句,“如果一定要我給出意見…”

“南耀不需要只會追著男人跑的助理。”

整個面試廳鴉雀無聲。

她唇邊的諷刺笑意像閃著某種懾人的光一般,讓我難以直視。

我記得我難堪地攥緊手心,苦澀在心里一圈圈漾開,我告訴我自己早該料到會這樣。

傅景程對于我空降南耀的事沒有一點遮掩的意思,同樣的,他也毫不掩飾我和他關系的不一般。

刺耳的流言蜚語,以及旁人異樣的目光…無可避免……

我拉回思緒,不知不覺已經跟著高晴走到一樓大廳的電梯前。

此刻高晴修長的手指按在電梯上行鍵上,指甲蓋泛著珍珠母貝般冷硬的光。

“二十七層監控室。”她低頭刷著手機,屏幕藍光映得她鼻梁愈發鋒利,“給你十五分鐘。”

“別告訴我時間太短你做不到…”

她話音未落,我感謝的話已經脫口而出。

高晴微微一愣,沒再繼續用嫌棄的語調批判我。

電梯間內忽然安靜下來。

我盯著電梯鏡面里自己發青的眼圈,聽見高晴嗤笑一聲:“你該慶幸自己還有點用。”

金屬門倒映出她勾起的唇角,“傅總今早開除了兩個安保部主管,因為他們的匯報里漏掉了你工位凌晨十二點十五分的監控記錄。”

心臟猛地縮緊,手指按在玻璃墻上的瞬間泛起蒙蒙白霧。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高晴走出電梯站在門口不動,似乎沒有陪同的意思。

我也不想過多麻煩她,她已經幫了我很大一個忙,對于效率至上的她而言,十五分鐘應該是她忍耐的極限。

一邊走一邊回頭觀察高晴,我發現她果然正不耐煩地敲打著手指。

二十七層我在職時來過很多次,監控室雖然沒去過,但也知道大概方位,我腳步匆匆,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身后追趕。

中途路過茶水間時,鼻尖飄來熟悉的伯爵茶香,我猝不及防被回憶擊中——傅景澄總是嫌我泡的茶滋味不好。

然而無論他嘴上有多么不喜歡,最后我總能在他辦公桌上看到被喝得干干凈凈的茶杯。

我不懂茶,舌頭只分得出濃淡,濃茶苦澀,淡了卻又像水一樣寡淡,至于傅景澄說的回味悠長,我更是完全無法理解。

我這種對茶一竅不通的人,傅景澄到底是怎么忍耐了那么長時間?

我搖搖頭,試圖把傅景澄從腦子里趕走,一道聲音卻劈頭蓋臉砸了過來。

“這不是黎大助理嗎?”

經常去二十八樓走動的財務部小林抱著一摞報表堵在走廊轉角,胸前的鉆石天鵝胸針仿佛閃著某種譏誚的光。

她捂嘴輕笑,“不好意思,忘記你已經被傅總開除了,最近還好嗎?我可是聽說你新公司的裝修費還是傅總批的?連辭職都要前老板買單…”

她仿佛覺得有趣極了,對我豎起大拇指嘲諷。

“黎南霜你還真是個‘體面人’!”

我捏緊U盤的手指關節發白,身后忽然響起熟悉的高跟鞋聲。

回頭一看,高晴正倚在茶水間外的咖啡桌慢條斯理地補口紅,鏡面管身叩在大理石臺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林組長,上季度你報銷的差旅費里混了君悅酒店的SPA發票。”

高晴旋出口紅的動作活像給子彈上膛,“財務部最近在自查,你說我是現在通知風控部,還是等審計進場?”

走廊瞬間陷入死寂。

我望著小林漲紅的臉,忽然注意到她耳垂上新添的珍珠耳釘…以及她胸前熠熠閃光的鉆石天鵝胸針。

困惑后知后覺地出現在我腦子里。

小林以前那么摳門的人,竟然會給自己買這么昂貴的小首飾?中彩票了?

茶水機咕咚咕咚流水的聲音里,小林以急著交報表為由,悻悻地逃走了。

高晴扯了張紙巾擦掉唇角多余的紅:“還剩十一分鐘。”

與此同時,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出現在她手里。

我看著她因為啜飲著咖啡液而滿足瞇起的眼睛,心想高晴還真是符合大眾認知里對精英白領的所有刻板印象,其中最明顯的一點——咖啡就是生命之源。

我不敢耽擱,免得高晴的手指再次不耐煩地敲擊起來。

監控畫面在眼前一幀幀跳躍,燈光像液態汞一樣在屏幕上流動,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終于我看見自己的工位…準確來說是以前的工位,它在黑暗中泛著冷光,突然有道影子鬼魅般掠過。

畫面被放大時我的呼吸幾乎停滯——那只海綿寶寶水杯被套在乳膠手套里拎起,腕間若隱若現的梵克雅寶手鏈在月光下泛起蛇信般的冷光。

“找到了?”高晴的聲音在機房嗡鳴的服務器噪音里格外清晰。

我轉頭看見她的指尖轉著枚U盤,上面貼有這南耀專屬的logo,“不用謝我。法務部備份需要走流程,不過...”

她突然伸手拂過我肩頭并不存在的灰塵,“傅總辦公室的私人監控是獨立系統,連帶著你的工位。”

血液轟地沖上太陽穴。

的確是這樣,傅景澄還和我提過一次…只是我當時沒放在心上,如果不是高晴提起這一點,我恐怕就要忘干凈了。

傅景澄和我談到獨立監控,還是因為那次我在他的辦公室里“表現不得體”。

在南耀,無論其他人怎么非議,我自認沒有對傅景澄做過助理職責之外的事。

我和他關系親密是私下的事,在南耀就該公對公。

那次傅景澄大概是應酬回來,不知道發什么瘋,早早打電話吩咐讓我在辦公室候著,結果他一進辦公室就把我壓在桌子上親,辦公室的門甚至都沒有完全合上…

我又驚又怕,胡亂推開他,又手忙腳亂地扣上被他解開的襯衫扣子,他卻只是扯著嘴角笑。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傅景澄臉上看到那么肆意又囂張的笑。

“不是說很喜歡我親你嗎?”

我被他那句話臊得整個臉都熟透了,整個人像發燒了一樣,嘴里嘟囔著這樣胡來被發現影響很差。

傅景澄卻不管不顧,勾起我的腰就用他冰涼的雙唇貼上我的臉頰。

黃昏的光好似令人沉醉的蜜釀,直到他的眼睫輕輕掃過我的鎖骨,再抬頭時,我才看見他漆黑眸子里的醉意。

原來是喝醉了……我后知后覺地發現。

那個瞬間,我似乎也被他的醉意感染,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傅景澄認真端詳了我許久低低笑著,支起上半身就要伸手拉上窗簾。

我被拉窗簾的聲音驚醒,這才反應過來,又羞又怕,但說出口的話卻只有低低怯怯的一句。

“你要做什么?”

傅景澄貼在我耳邊,呼出的溫熱氣息似乎也帶著令人迷醉的酒精,低低的聲線比最醉人的美酒還要醇厚。

“陽光晃到我的眼睛了。”

我分不清我是受了傅景澄聲音的蠱惑,還是真的想確定陽光和他眼睛的情況。

等我轉頭時,他正專注地看著我,漆黑的眸子如寒夜星點,既冷又靜,可沉在他眼底的情緒卻是熾熱滾燙的。

長長的眼睫在他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我只是看著,就感覺要沉淪其中。

我緊張得幾乎不敢呼吸,傅景澄卻越靠越近了。

恍惚之中,我的后頸忽然感到一陣暖意,是他將溫熱的掌心貼在我的脖頸,用手輕易地掌控了我。

紗簾濾過的夕陽里他的睫毛在臉頰投下顫動的陰影。

我聽見他用微微沙啞的嗓音說著。

“別動,你頭發上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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