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剛洗完澡，頭發還滴著水，酒店房間的空調吹得他打了個寒顫。

他隨手抓起毛巾擦著頭發，另一只手拿起手機查看時間——晚上8:37。

屏幕上顯示有三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鹿含。

“糟了！”林遠猛地拍了下額頭，這才想起錄制結束后自己答應請鹿含吃飯的事，結果因為古力那扎的突然出現和節目上的尷尬互動，他完全把這事拋到了腦后。

手機再次震動起來，還是鹿含。

林遠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林遠！”電話那頭傳來鹿含明顯帶著醉意的聲音，“你小子放我鴿子是吧？說好的錄制結束請我吃飯呢？我等你電話等了兩個小時！”

林遠能想象鹿含此刻的表情——那雙標志性的鹿眼一定瞪得老大，眉毛擰成一團。

他趕緊編了個理由：“對不起鹿哥，我回房間就睡著了，今天錄制太累了……”

“我不管，”鹿含的聲音突然變得狡黠，“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立刻下樓陪我去吃夜宵，要么我就在微博上爆料你和那扎的緋聞。”

林遠哭笑不得：“鹿哥，你這是敲詐。”

“沒錯，就是敲詐。”鹿含得意地說，“給你五分鐘，大堂見。”

電話掛斷，林遠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無奈地搖搖頭。

他快速換上休閑T恤和牛仔褲，抓起房卡和錢包就往外走。

電梯下到一樓，門一開就看見鹿含倚在前臺，戴著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只露出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

看到林遠，他立刻直起身，做了個夸張的“終于來了”的手勢。

“我還以為你要放我第二次鴿子呢。”鹿含走過來，一把摟住林遠的肩膀。

林遠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

“哪敢啊。”林遠笑道，“去哪兒吃？這么晚了。”

鹿含神秘地眨眨眼：“坡子街，長沙最有名的美食街。我已經叫好車了。”

二十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一排古色古香的建筑前。

街道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各種小吃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動。

“這里有一千兩百多年歷史了。”鹿含像個專業導游一樣介紹道，“中國四大小吃名街之一，長沙小吃的發源地。”

林遠驚訝地看著他：“你查過攻略？”

鹿含得意地晃晃手機：“當然，我可是專業吃貨。走，先去火宮殿吃臭豆腐，聽說那里的最正宗。”

兩人穿過熙攘的人群，來到一座雕梁畫棟的古建筑前。

門口掛著“火宮殿”三個大字的牌匾，在紅燈籠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氣派。

“這地方晚上比白天還熱鬧。”鹿含邊說邊領著林遠往里走。

店內裝修古色古香，木質的桌椅擦得锃亮，墻上掛著長沙老照片和名人題詞。

他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鹿含熟練地點了臭豆腐、糖油粑粑、口味蝦和剁椒魚頭，又要了一打啤酒。

“喝這么多？明天不是還有行程嗎？”林遠有些擔心。

鹿含擺擺手：“明天下午才飛BJ，不礙事。”

他打開一瓶啤酒，給兩人各倒了一杯，“來，先干一個，慶祝《擇天記》宣傳首戰告捷。”

玻璃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林遠抿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走了一天的疲憊。

“說真的，”鹿含放下杯子，表情突然認真起來，“今天節目上你和那扎怎么回事？那個‘偷吻’環節，我看你臉都綠了。”

林遠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節目組安排的，我也沒想到會那樣。”

“得了吧，”鹿含瞇起眼睛，“我看那扎對你是真有意思。你小子可小心點，別玩火自焚。”

服務員端上了臭豆腐，黑乎乎的外表下散發著奇特的香氣。

林遠趕緊轉移話題：“嘗嘗這個，聞著臭，吃著香。”

鹿含識趣地沒再追問，夾起一塊臭豆腐送入口中，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哇！這個真的絕了！外酥里嫩，配上這個辣椒醬，絕配！”

林遠也嘗了一塊，確實美味。

辛辣的味道刺激著味蕾，讓他暫時忘記了那些煩心事。

“對了，”鹿含邊吃邊問，“你女朋友明天來長沙？”

林遠點點頭：“下午的飛機。”

“那正好，我明天中午就走，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鹿含壞笑著又開了一瓶啤酒，“不過今晚你得陪我喝盡興。”

兩人邊吃邊聊，從《擇天記》的拍攝趣事到娛樂圈的八卦，話題越扯越遠。

啤酒空瓶在桌角越堆越高，鹿含的臉漸漸泛紅，說話也開始大舌頭。

“林遠，我跟你說個事，”鹿含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過來，“但你得保證不告訴任何人。”

林遠被他嚴肅的表情逗笑了：“什么事這么神秘？你該不會要退出娛樂圈吧？”

“比那還勁爆，”鹿含的眼睛亮得驚人，“我準備十月份官宣戀情。”

林遠剛喝到嘴里的啤酒差點噴出來：“什么？你和誰？”

“關小彤。”鹿含說出這個名字時，臉上浮現出罕見的溫柔表情，“我們已經在一起半年多了，我想給她一個名分。”

林遠放下酒杯，大腦飛速運轉。

作為重生者，他當然知道這段戀情的結局——官宣后鹿含粉絲大量脫粉，商業價值直線下降，最終與關小彤分手收場。

但此刻看著鹿含幸福的表情，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鹿哥，”林遠斟酌著詞句，“你現在正是事業巔峰期，突然官宣戀情，粉絲們可能會……”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鹿含打斷他，眼神突然變得堅定，“粉絲會失望，會脫粉，商業價值會下降，對吧？”他仰頭灌下一大口啤酒，“但我不在乎。我是個男人，不是商品。我愛小彤，想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這有什么錯？”

林遠看著好友倔強的表情，突然理解了為什么前世那么多人說鹿含“爺們兒”。

在這個偶像不被允許談戀愛的時代，他愿意以“偶像失格”的代價，給年僅20歲的關小彤最大的安全感。

“我只是擔心你。”林遠真誠地說，“這個圈子有多殘酷你比我清楚。一旦失去粉絲基礎……”

“林遠，”鹿含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幾分醉意和幾分清醒，“你知道嗎？有時候我覺得你像個老頭子，想得太多，活得太謹慎。”他拍拍林遠的肩膀，“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我愛她，這就夠了。”

林遠不再勸說。

他舉起酒杯：“敬愛情。”

“敬愛情！”鹿含豪邁地碰杯，啤酒灑了一桌子。

夜越來越深，坡子街的游客漸漸散去，只剩下零星幾桌食客。

兩人已經喝光了十二瓶啤酒，桌上堆滿了空盤子和骨頭。

鹿含的臉紅得像桌上的辣椒，說話已經完全放飛自我：“林遠，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嗎？你明明是個新人，卻比那些老油條還沉穩。《擇天記》宣傳，別人巴不得多上幾個節目，你倒好，連后續安排都不問。”

林遠笑了笑：“我只是男三號，戲份有限，上太多節目反而尷尬。”

“放屁！”鹿含拍桌，“你演技比我這個男主都好！要不是資歷淺，男主就該是你演！”然后突然壓低聲音，“其實楊小培私下跟我說過，她很后悔沒給你更多戲份。”

林遠挑了挑眉，沒有接茬兒。

“對了，”鹿含突然想起什么，“后天在杭州還有個《擇天記》的宣傳活動，大后天在上海有個粉絲見面會，你沒收到通知嗎？”

林遠搖搖頭：“沒有，可能因為我不是主演吧。”

鹿含皺起眉頭：“奇怪，按理說男三號也應該參加的……”他掏出手機，“我問問楊總。”

林遠連忙按住他的手：“別問了，我樂得清閑。上了一個快樂大本營已經賺到了，再多上幾個節目效果也有限。”

鹿含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笑了：“你真是個怪人。別人擠破頭想上的節目，你居然嫌多。”他搖搖頭，“不過我喜歡你這點，夠真實。”

服務員走過來收拾桌子，委婉地表示他們要打烊了。

鹿含掏出錢包結賬，兩人搖搖晃晃地走出火宮殿。

凌晨的坡子街安靜了許多，古建筑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滄桑。

夜風吹散了酒氣，林遠感覺頭腦清醒了不少。

“鹿哥，關于戀情的事，”林遠猶豫了一下，“我尊重你的選擇，但還是建議你再考慮考慮。有時候愛情和事業并非只能二選一，或許可以找到平衡點。”

鹿含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林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他嘆了口氣，“但有些事，明知是火坑也得跳。我不想像那些前輩一樣，談個戀愛還要偷偷摸摸十幾年。”

林遠不再多言。

兩人沉默地走在石板路上，影子在路燈下被拉得很長。

“對了，”鹿含突然打破沉默，“明天見到你女朋友，替我問好。”

“嗯。”林遠點點頭，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笑容。

“你小子運氣真好，”鹿含羨慕地說，“我那些女粉絲要是知道我有女朋友，估計得哭暈在廁所。”

林遠笑笑不說話，伸手在街口攔了輛出租車。

上了車，鹿含靠著窗玻璃，突然輕聲說：“林遠，謝謝你今晚聽我說這些。在圈子里，能說真心話的朋友太少了。”

林遠看著窗外飛速后退的城市夜景，心中感慨萬千。

在這個光鮮亮麗的娛樂圈里，有多少人戴著面具生活？

像鹿含這樣愿意為愛情放棄一部分事業的，反而成了異類。

“鹿哥，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林遠真誠地說。

鹿含笑了，那笑容純粹得像個孩子：“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車停在酒店門口，兩人道別。

鹿含堅持要看著林遠進大堂才離開。

“明天我就不送你了，”林遠站在車窗外說，“一路順風。”

“去吧，”鹿含揮揮手，“好好陪你女朋友玩。杭州和上海的活動，我會幫你問問情況。”

看著出租車遠去，林遠長舒一口氣。

今晚的談話讓他看到了鹿含不為人知的一面——那個在溫順外表下，藏著一顆爺們心的真實鹿含。

回到房間，林遠看了看手機，田熙薇發來消息說明天下午三點到黃花機場。

他回復了一個“好”字，然后倒在床上，很快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