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回來了？”

看到陳暮的身影，門衛大爺驚訝得差點把瓷杯摔了，下巴拖得長長的。

“探個班。”

陳暮把一盒煙從小窗口丟了進去，做個“噓”的手勢，自顧自的走進去。

他已經戒了，這還是上次那年輕治安官留下來的，還檢查過是不是藏著竊聽器定位器什么的，沒想到只是單純的賠禮道歉。

也好，就做個順水人情。

“別鬧事就行……”門衛大爺收到口袋里，裝作沒看見一樣坐回椅子上打盹了。

陳暮一路上，還遇到過不少這樣驚訝的問候，通通都用類似的借口打發了。

他在單位里的人緣還不錯。

隊里的兄弟們大多還在拉練和跑步，他沒有多耽誤時間，直接走進隊長的辦公室。

“如果你是專程來拿這個的，我完全可以快遞到你家里。”

譚天佑背對著他，正在用抹布擦一塊牌子。

看來陳暮走進單位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報告上來了。

“我說了，我只是來探班的。”

陳暮也不客氣，舒適的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

譚天佑轉過身來，那面金光閃閃的牌子上赫然寫著“集體一等功”的大字，還有他們所在隊伍的名稱，以及環彩市的署名。

這是半個月前，在表彰大會上，市長公開向他們頒布的榮譽，排序就在兩位魔法少女之后。

當時全市的電視機新聞都播報了這一場面。

“你不適合穿西裝。”陳暮笑了。

他還記得，當時作為代表上去領獎的老譚，那拘謹緊張的樣子，像是要被自己的領帶勒死那樣臉色蒼白。

背的獲獎感言也支支吾吾的，有些滑稽。

“是啊，比不上你。你小子西裝筆挺的上去，英姿瀟灑，肯定迷倒萬千少女，早就找個二婚對象了。”

譚天佑氣得笑了，習慣性回嘴。

“那不行，我上去的話估計得被丟個西紅柿砸個西瓜什么的，我可不敢。”

陳暮這副笑嘻嘻無所謂的調侃樣子，反倒讓老譚突然嚴肅起來：

“說真的……我們都知道那輛車是你開進去的，為什么不認？”

怪獸降臨的那一天，知道有一輛清潔車沖進去撞擊怪獸，導致戰局逆轉，獲得巨大優勢之后，整個隊伍都吃驚了。

譚天佑更是給陳暮打了幾十個電話。

直到陳暮接起來之后，第一句話卻是：

“你們去領這個榮譽。”

然后就掛斷了。

再打過去，就再也沒有接通。

只有隊伍里的人知道，當時譚天佑一個人在辦公室里怒罵了很久。

大家都明白，如果陳暮認下開車的人是他，那么他不僅可以回到崗位上來，更重要的是，他能抹去之前糟糕的風評。

甚至一舉逆轉，成為市民心目中的英雄。

可他卻主動放棄了這個榮譽，把它讓給了隊伍里的兄弟們。

“你不也是一樣嗎？”

陳暮無視了那咄咄逼人的質問語氣，自顧自的給自己倒茶。

他現在熟練多了。

“如果你一個人攬下這個功勞，就能進機關里謀個一官半職的吧，你卻選擇了集體功勞，為什么呢？”

兩人對視，久久不語。

陳暮只是抿著茶杯，而譚天佑掩蓋表情，最后什么也沒說，卻仿佛達成了默契。

讓集體領下這個榮譽，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隊伍的兄弟們都得到了嘉獎，不僅拿到了機關編制的身份，獎金也是一大筆錢。

這是小的方面，往更大的說，有了這個“城市英雄”的身份，以后做什么事都會方便很多。

甚至不只是這個小隊，對于環彩市所有的“清潔工”來說，都是社會地位的提升，從此人們會更關注，更敬仰這些在幕后默默付出的職業，陳暮的選擇，將會徹底改變這個職業整體的命運，這才是意義所在，是一個兩個勛章和嘉獎所比不上的。

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便是這樣的道理。

“那你呢，你有想過自己嗎？”

譚天佑問。

陳暮終于放下茶杯，回答：“我有自己的計劃。”

“是嗎，那我就不多問了。”

譚天佑站起身來，站在椅子上，把那面獎牌掛在辦公室的最高處。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聽出語氣深重：

“阿陳，和你共事這么多年，都挺愉快的，但我能看出來，你的本事絕對不該局限于這里，你一直壓抑著自己吧，這個小小的清潔隊，完全是大材小用了。但同時我又覺得，放你出去真的好嗎？你和兄弟們都玩得挺好的，但總像是戴著一副面具，誰也看不穿你的真心。我是個糙人，說話難聽了些，但我感覺弟妹去世……是把某種不該放出來的東西放出來了，卻不知道是好是壞。”

他的動作完全心不在焉，明明釘子就在那里，掛了幾次都掛不上去。

……是好是壞嗎？

陳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或許是他自己也沒看清。

房間里陷入沉默的這時，突然有個隊員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譚隊……隊長！”

“我靠！”

譚天佑被嚇了一跳，手上的獎牌差點沒拿穩，抖了幾下才接住，但代價是失去了平衡，從椅子上跌下來。

護住了獎牌，卻用屁股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他滿臉怒氣，把獎牌放到辦公桌上，才吼道：

“急什么急，進來不會先報告嗎？”

“報告！”年輕的隊員滿頭大汗，氣喘吁吁，顯然是剛跑過來的：“出……出事了！外面亂起來了！快！譚隊！”

亂起來了？

這是什么形容……陳暮和愣住的譚天佑對視一眼，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怪獸災難”。

應該不對，陳暮想到，上次才過了一個月，而且是能量頗大的6級，雖然怪獸出現的規律沒有明顯的特征，有時也會連續。

但從概率學上來說，應該不會那么頻繁的出事，而且他也沒有感受到大地的顫動，手機也沒有任何警報傳出。

“出去看看。”

陳暮起身，和他們一起走出辦公室。

剛到走廊，往下看去就能知道亂在哪了。

院子里的小操場上，原本還列隊拉練跑操的隊員們全都聚在一起，圍繞在一輛黑色轎車前，堵在門口處，高聲叫喊。

而被死死圍著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衣裝筆挺的男青年，正高舉雙手：

“我是魔法院的秘書！我是受院長的命令，來見陳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