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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鐵路視察

馬車行駛著,漸漸的,馬車內眾人開始聽到某種聲音。說是聽,其實是不準確的,因為不止耳朵,全身的每個部位、每片肌肉都能聽到那個聲音。

拉車的馬不安的叫起來,車夫用力的挽住韁繩,拼命的揮動馬鞭,才保證馬車可以正常行駛,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到了。

馬車拐過一個拐角,整個的施工工地就展露到眾人眼前:兩座大山之間的空地,是黑壓壓的一片建筑設施。在靠近山體的地方,是初步建設成型的橋梁結構,工人們在高處設置了輪滑架鎖,地下搬運磚石的工人把石頭放在筐里,幾個工人高喊整齊的勞動號子,利用機械力把石頭吊到高處,站在高處的人小心的接過石頭,認真的用石灰把磚石砌合在橋梁上,壓根看不到每個工人的臉,他們只把一片灰色的后背露給外人。

在整個工地的中間,是尚在夯基建設橋墩的部分,工人們先用鐵釬在地上刺出小小的洞,然后利用稿子和錘子這些工具,一點點擴大他們制造在地表的創口,隨后填充入建筑材料。

從無到有的升起一根又一根的橋墩,那些建設進度不一的橋墩仿佛一張縮略圖,顯示著橋墩建設的全過程。

值得注意的是,現場不止成年男性,還有許多婦女和孩子。婦女負責搬運諸如石灰這樣的輕型材料,孩子們則在不同工地間流竄,負責在那些成年人觸碰不到的地方施工。

整個工地里,工具碰撞聲、石頭碎裂聲、勞動號子和叫罵聲,簡直吵得人要瘋掉。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著,一言不發。那些工具共振起來的聲浪震的人心臟生疼,瑪利亞有點難受的捂著胸口,下意識的拉住兄長的手。

約瑟夫并沒有理她,他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工人,特別是那些在各種支架間游走的孩子。“那個孩子差不多跟小卡爾一樣大。”海因里希適時補充道。

沉默還在繼續,直到遠處的山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隨后揚起一陣煙霧,大量的石頭如山崩般滾下。“那是在用火藥開山。”加爾都說道。

工人們放下手中的工作,看向發生爆炸的山峰,爆發一陣歡呼,片刻后,工地才又恢復工作秩序。

看了許久,海因里希一行人開始返回,返程的路上,車里的人明顯安靜了許多。即使是一貫多話的貝爾都閉上了嘴。約瑟夫還是保持著若有所思的神色,在安靜中,眾人回到了公館。

“海因里希先生,像這樣年齡的孩子去做這樣危險工作的事情,在帝國內很普遍嗎?”睡前,約瑟夫忽然問海因里希。

“當然,不只是帝國,這在整個歐陸都十分普遍。在工業最發達的英國,每天都會有無數從事這樣工作的兒童死于事故或者疾病。”聽了這樣的話約瑟夫眉頭皺的更深了。

海因里希知道,約瑟夫這樣問不只出于人對人基本的憐憫之心,還出于古老的騎士精神在舊貴族腦海中的遺存——不應該讓婦女兒童參加工作,資本主義大工業的“普世”精神還沒有侵入到這些舊貴族心中,這些人的道德還停留在樸素的農業時代。

“現在英國人正在搞一種叫做憲章運動的改革,要求禁止婦女和兒童參加危及生命的工業生產。”海因里希補充道。

“真的嗎,那祝他們成功。”約瑟夫眼睛一亮。海因里希的嘴角抽了抽,顯然約瑟夫并不知道憲章運動中關于民主普選制的那些號召。“好了,早點睡吧,明天我們直接去造訪總工程師先生。”海因里希說道。

第二日,眾人坐著馬車來到了施工總部。總設計師卡爾·馮·赫爾曼正在焦頭爛額的忙著他的工作,天可憐見,自從他接下這個工作,他簡直就沒有一天日子好過了。

先是整個工程的設計方案被兩次三番的否定,好不容易敲定了方案,傷寒和瘟疫又襲擊工人營地,大批的工人病重病死,如果要改善工人營地和救治工人,那么工程款就又要捉襟見肘了。

他把這些報告發給帝國鐵路公司,得到的批復只有“整個帝國財政都吃緊,你自己想辦法。”

卡爾氣的罵娘,自從離開意大利老家以來,他還沒受過這么大的氣,他在心里把當初那個自信滿滿接受這個可能青史留名的工程的自己罵了千萬遍。

他沒有敗在技術上,卻敗在了天災人禍上。前陣子,公司傳消息說帝國會派人來視察,卡爾知道這將是他唯一的機會,他必須把握住以從上面求來支援,否側,他恐怕就要身敗名裂了。

然而,當卡爾看到來視察的是一群年輕人加小孩子,他的內心還是略微的有一點犯嘀咕。卡爾盡力維持住他的表情,他向眾人行了禮。“歡迎各位特使前來視察,不知當面的是?”

“這兩位乃是弗蘭茨大公的子女弗蘭茨·約瑟夫閣下和瑪利亞安娜閣下。”海因里希向卡爾介紹二人,二人向卡爾行了個回禮。

卡爾內心簡直笑嘻了,眾所周知,在奧地利帝國,什么人最好忽悠?小孩子和女人。什么人最有影響力?哈布斯堡皇室成員。這兩個要素集合在一起,又好忽悠又有能力的特使還不輕松給他把問題解決了?

卡爾帶眾人走進屋里,笑容滿面的向眾人介紹工程的方方面面。等到把屋子里能介紹的都介紹完了。卡爾忽然改換上悲傷的表情,停頓一會嘆了口氣才說:“可惜出于安全考慮,我不能冒風險帶二位前往工地。”

瑪利亞疑惑的追問原因。卡爾又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營地里正在爆發傷寒和霍亂,已經有許多工人死去,我不能讓二位冒著生命危險去視察工地。”

“為什么不找醫生給他們治療呢?”約瑟夫問道。“唉,如今工程款已經捉襟見肘,而帝國政府又有難處,根本沒錢來請醫生啊。”卡爾持續的訴苦。

半晌,約瑟夫做好了決定。“即使有危險,也請帶我們到營地附近看一下吧。”卡爾知道這回穩了,他故作為難的沉默一會,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給每人發了防護的紗布,就帶眾人前往營地。

整個工人營地顯出一副蕭瑟悲涼的情景,人們神色慌亂的在帳篷間穿行,順著帳篷內透出的燈光,依稀可以看見每個帳篷里都躺著許多奄奄一息的人,他們無力的躺在地上,身下只墊著一張薄薄的破布,發出痛苦的呻吟。

他們的家人圍坐在附近,無助的看著生命的跡象看著從親人一點點的消失。有的病人意識尚且還比較清楚,用模糊不清且帶著口音的德語說著:“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簡直一副人間地獄的模樣!

“卡爾先生,我的父親死了。”一個滿身污泥的小孩跑了過來,污濁的眼淚從他的眼眶流了出來,在他灰色的小臉上留下兩道清晰的淚痕。“天哪,可憐的鮑勃,愿他在天堂安息。”卡爾在胸前劃著十字。

眾人繼續在營地里視察,營地里處處都充斥著生離死別與哀嚎痛哭,人們無助的向上帝祈禱,有的人則用某種希冀的眼光看著約瑟夫這幫衣著體面的達官貴人,眾人被盯的頭皮發麻,加爾都全程都閉著眼在胸口劃十字,完全不敢和工人們的視線對上。

巡視了一圈,眾人完全不敢多待,逃跑似的離開了營地。等回到總部,不等卡爾開口,約瑟夫就搶先說道:“卡爾先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為災民做一份自己的貢獻的。”

卡爾的表情變的肅穆:“那我就替災民們感謝約瑟夫殿下了。愿上帝保佑您。”卡爾向眾人深深鞠了個躬。

“海因里希先生,那位工程師是不是利用了我們啊。”在回程的馬車里,約瑟夫忽然說道。海因里希驚訝于約瑟夫敏銳的直覺,說道:“是的,他在利用這些場景調動你們的情緒,希望你們能幫他解決問題。”

海因里希又停頓了一下,隨后補充道:“但那些災民所承受的苦難也都是真的,你們對受苦受難的人民的憐憫也是真的。”約瑟夫點了點頭。

“那我們怎樣才能幫助他們呢?”瑪利亞說道,她的小臉還是有點發白。眾人陷入沉思。“塞默靈工程遇到的問題無非是兩點。一點無非是資金,另一點無非是醫療資源。”海因里希替眾人梳理道。

“直接回去找爹爹他們,要他們撥款不就行了嗎?”瑪利亞說道。“不行,你沒有聽到嗎,帝國政府有難處,這里亂調錢,別的項目就會缺錢。”約瑟夫反駁道。

“既然不能讓帝國政府掏錢,那么就只能讓民間的公司掏錢了。其實這并不難,只需要由帝國出面招商引資就可以了,但這必須要有一位在政界有分量的人牽頭。”海因里希看向約瑟夫。

“這個就交給我吧。”約瑟夫答應道。

“那么又要出動哪里的醫生來治療這里的瘟疫呢?”海因里希再次發問。

半晌,加爾都小聲的回應“我想,去叫我們維也納大學醫學院就夠了。”“對了!”海因里希高興的鼓起掌來。

此時的維也納大學醫學院正是歐洲最重要的醫學研究中心之一,聚集了一大批頂尖的醫學人才,而醫科生不比那些畢業的醫生,正是急需實踐經驗的時候,后世的醫科生就是求著也得去大醫院實習。

因而維也納大學醫學院的學生們無疑是又廉價又有技術的勞動力,更別說十有八九會跑來搞研究的教授們了,只要洽談的好,完全可以不花一分錢。

“那么一切都安排好了,約瑟夫你去解決資金。我們來同維也納大學洽談。”海因里希向眾人下達了任務。

眾人都激動異常,恐怕這是他們第一次的這樣直接的去解決一項社會事務。即使是過來擔任向導和侍從的貝爾和加爾都都感覺受益匪淺,更別說是瑪利亞和約瑟夫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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