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提著蛇皮袋,焦急的往山下趕去。
剛走幾步,回頭望了望,看著坐在石頭上的小兒子。
不放心的又交代了幾句。
最終,沒有再回頭,一心的往山下趕去。
一路小跑。
慢慢的趕上了抬擔架的隊伍。
“現在腿怎么樣,還疼么”
看著驊的膝蓋,布條早已被破皮處的流血浸濕,好在一起上山的村民,懂得止血的草藥,揉碎了,涂在傷口處,才將血止住了。
驊身子前傾,手還是扶在膝蓋上,慢慢回道:”嗯,好一點了,就是摸膝蓋那里,骨頭特別疼”。其實疼的要死,驊還是忍住了往輕了說,臉上同時滲出滴滴汗珠。
“去醫院看看,別太擔心”,抬擔架的一個叔叔安慰道。
下山的路,從山腰到山底,一直到村口省道邊上,有兩三公里。
平時走路只是十分鐘左右的路程,今天足足走了兩倍的時間才到達。
梅站在馬路邊上,往車子開來的方向望去,焦急等著開往縣城的班車到來。
馬路來車的地方是一個轉角,車子來時,會先鳴笛,提醒過往的人。
每鳴一次笛,梅就急切往來車方向張望,希望來的是通往縣城的班車。
一次、兩次、三次,鳴了好幾次笛,來的都是一輛又一輛貨車。
又響起一聲鳴笛聲,這次該是班車了吧。
梅子期盼的看著,結果,
又是一輛貨車。
梅子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樣,走到了馬路中間。
張開雙臂。
“滴、滴、滴”
貨車不住的鳴笛,貨車上的司機看到路中的人,不停的按著喇叭,這村民在做啥,擋在路中間。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吱、吱、吱”,最終貨車停下來了。
梅趕緊往駕駛室走去。
“大哥行行好,我家那位,今天膝蓋被樹壓了,著急去縣城,能順路帶下么,車費多少,我現在給你”,梅著急道,因為她剛剛看了驊,臉上越來越白,擔心要是真是有什么意外,家里還有三個孩子,該怎么辦。
“你不要命了,擋在路中間”,司機邊罵,邊從駕駛室跳下來。
看著一個農家婦女,站在面前,哀求道,臉龐似乎有點熟悉。
再看了看她身后的擔架,上面坐著一個男人,心里已明白了幾分。
“大哥行行好,順路帶我們去縣城一趟好么,路費可以多付一點”
“你,你是...”
“你是梅么,黃家小妹么,看你有點熟悉”
“你是,你是,堂表哥么,黃哥?”,
梅子看了看眼前的司機,突然想起,眼前正是堂姑家的大兒子。
十二年前,結婚時,來喝過酒,由于娘家與堂姑家,隔了百來公里,平時沒有大事,也不是經常碰著。
“嗯,我是,妹夫他是怎么了”
“他腿被樹壓,壓到了,可能斷了...”
司機看了眼擔架,”快抬上來”。
一邊打車箱后門,跳上車后箱區,理了下里面的雜物。
“抬上來吧”
大伙立馬小小翼翼的抬著擔架,舉到快齊肩的位置,把擔架穩穩的放在貨車后箱中。
其中一個抬著擔架的人也跟上車來,到了縣城還需要幫忙抬到醫院里。
梅子對剩下的兩個大哥,一一道謝。
司機關好后箱門。
坐到了駕駛室里,駕駛室與貨物間有個開口小窗,平時拉貨,碰到周五、周天,也順路拉下過路的學生們往返學校,開個小窗,方便與學生們溝通哪里下車。
司機坐到位置上,系好安全帶。
往后車廂喊到,
”啟動了,扶穩點”
“聽到了”
梅子一手抓住車廂上的鐵條,一只手緊緊抓住擔架,另一位村民也幫忙緊緊穩住擔架。
去往縣城的路上彎彎曲曲,在一片片山腰間,路平整不齊,偶有平直的路,司機就回過頭,看看后箱情況。
“妹夫這腿有點變形,看起來有點嚴重”
“嗯,希望不是什么大問題”
“那你家是三個娃怎么辦”
“大的兩個在寄校,今天回家,最小的那個,我已經托給鄰居姐姐照看了”
“這鄰居真好,是跟你家同一棟,妹夫的嫂子么”
“不是,是我家后面那個”
“她跟你也是親戚么”
“不是親戚,她家一直對我們很照顧,像姐姐一樣關心我”
“怎么沒叫妹夫嫂子幫忙看呢?”
“人家忙,也從不開口,也沒好意思問人家”
“這樣,就一個弟弟,就不幫忙么”
“不知道人家,我們只能做好自己”
“我送完這趟貨,回家跟你媽說說吧”,司機看了看后車廂,關切的說。
“大哥,別跟我媽說了,她年紀大了,在家也忙,省得她操心”
“我看妹夫腳這情況,在院里沒住個一兩月,看好點,省得以后留下啥病根”
梅子心想,如果真要在醫院里住那么久,自己又走不開,家里是三個娃都麻煩溫姐照看的話,雖然溫姐一家一
向都跟好,很是照顧,還是太麻煩人家了。
“那你跟我媽說,就說驊,腳受了點小傷,要去醫院看十來天,別說是樹壓到了”
“知道了”
去往縣城路,顛顛簸簸,驊半躺在椅上,微閉雙眼,膝蓋處的疼痛,在車子顛簸時,一陣一陣傳來。想想自己年幼,五歲父母離婚,媽媽帶著姐姐離家,十來歲出頭,爸爸又過世。自己現在三個孩子,本想出門多做點工,養育孩子,這趟出門兩月做工回來。村子通知說,鎮政府放松政策,可以山上伐木。
卻、卻、卻,遇上這等衰事。
去往縣城的后半程路。
大家并無多言,司機只是偶爾回頭望下,提醒路況好壞。
梅子忙碌了一下午,神情微疲,呆呆著看著驊,手里緊緊握著擔架,心想,一定是小事,小事,醫生看了就好,不要出什么大問題。為什么,我讓他休息幾天,就是不聽,他為什么這么固執...
車子轉過幾個彎后,房子越來越多,路上的行人也變的越來越多,車子速度只能開的越來越慢,終于,再轉過一個個街區后,來到了縣城醫院。
“吱、吱、吱”,車子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