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飛揚中，曹旦咬牙揮手：“全軍聽令，向西撤退！”

竇建德伏在馬背上，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戰馬的喘息。

他回頭看了一眼遠去的曹旦等人，心中稍安。

前方，張金稱的大軍已經隱約可見，黑壓壓如潮水般涌來。

“弟兄們，咱們不求殺敵，只求拖住他們！”竇建德奮力高呼道。

二百余人齊聲應和，聲震四野。

竇建德心中不由地涌起一股豪情。

這些年來，正是這些弟兄不離不棄，才讓他在亂世中有了立足之地。

大丈夫生于亂世之中，為的不正是這份兄弟情義與快意恩仇嗎？

張金稱的部隊已經近在咫尺，

“張金稱！”竇建德一聲暴喝，聲如雷霆，“今日，竇某就要你血債血償！”

張金稱看到竇建德等人竟然回身迎戰，不由地一愣。

片刻之后，他的臉色一變，大喜起來。

“好膽！”張金稱暴喝一聲，“今日，我就要拿你們的狗頭祭奠我弟弟的在天之靈！”

“給老子上！”張金稱對著身后的部下，惡狠狠地大喝一聲。

兩邊人馬瞬間撞在一起。

竇建德雙目充血，手中長刀猛地橫掃而出。

沖在最前面的兩個敵兵瞬間身首異處，鮮血噴涌而出。

他稍作停頓，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剛一回過頭。

就見一個滿臉橫肉的魁梧壯漢，正獰笑著揮舞著大棒，惡狠狠地朝他逼來。

“竇建德！你的死期到了！”

壯漢手中的大棒裹挾著呼呼風聲，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下。

竇建德臉色大變，急忙側身躲避。

那壯漢一擊落空，頓時氣得哇哇大叫，又迫不及待地舉起大棒，準備再次攻來。

然而，竇建德手中長刀已如閃電般反撩而上。

只聽“噗”的一聲，長刀瞬間劈開了壯漢的咽喉。

溫熱的鮮血如噴泉般涌出，濺了竇建德滿臉。

竇建德抬手迅速一抹臉上的血漬，突然，他只感覺背后一陣寒意襲來，正要轉身。

一桿長矛瞬間刺穿了他的皮甲。

竇建德悶哼一聲，臉上的神情愈發猙獰，他猛地回身，手中長刀一揮，硬生生斬斷了矛桿，緊接著大刀順勢一劃，劃開了那個偷襲小兵的胸膛。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越來越多的敵人如潮水般向他涌來。

竇建德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不顧一切地揮舞著長刀，奮力殺去。

剎那間，幾個敵兵被他撞得東倒西歪。

可很快，張金稱的幾個得力手下便將他團團圍住。

竇建德胯下的坐騎，前蹄瞬間被砍斷，發出一聲凄慘的哀鳴，重重地栽倒在地。

竇建德目光掃過身旁仍在浴血奮戰的兄弟，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腦門，身上的傷痛仿佛在這一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氣力又憑空增添了幾分。

竇建德就地一個翻滾，手中長刀向前橫掃，一下子砍翻了三個圍上來的敵兵。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望著如潮水般不斷涌來的敵人。

身上的戰袍已被鮮血浸透，早分不清究竟是敵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

喘息間，他抬頭望去，只見張金稱正躲在三十步外的土坡上，那張陰鷙的臉上掛著殘忍的笑意。

竇建德手下愈戰愈勇，喊殺四震。

二百余人打出了千人的威勢。

一時間，竟壓制地張金稱這邊抬不起頭來。

可竇建德環顧四周，發現己方雖然勇猛，但敵軍實在太多，二百余人其實已折損近半。

只聽“咻”的一聲

一支冷箭突然從側面射來，直往竇建德身上射了過去。

“大哥小心！”竇建德身旁一人飛身撲來，直接擋住了這一箭。

“六子！”竇建德看著六子倒在地上，沒了氣息，只覺得心中悲痛欲絕，忍不住大聲呼喊。

可還沒等他沉浸在悲痛之中。

就見張金稱已經收起弓，親自催馬殺到，手中一柄鬼頭大刀高高舉起，惡狠狠地當頭劈下。

“鐺！”兩刀相交，火星四濺。

竇建德早已疲憊不堪，此時只覺得虎口一陣劇痛，雙臂發麻，只能拼盡全力死死抵住這致命的一擊。

“竇建德，我要你命！”張金稱獰笑著吼道。

二人戰在一起，一人在馬上，一人在馬下，轉眼已過十余招。

張金稱越戰越勇，竇建德卻已是漸顯疲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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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了嗎？”陳辯轉頭，低聲問身旁的徐瘦虎。

徐瘦虎無奈地搖了搖頭，“離得太遠，現在天色又黑，實在看不清那中間的是誰。”

其實陳辯知道那正中戰斗的人，絕對是竇建德。

可他需要一個理由，來讓自己去幫忙。

陳辯騎在馬上，長出一口氣。

只見他眼睛微瞇，觀察起來。

只見戰場東側是大片荒蕪的田野；西邊則是干涸的河床，布滿碎石。

陳辯沉聲吩咐道：“傳令，所有人都將馬鈴和備用馬鈴解下，集中過來?！?

“君集，你帶二十人，到東側田地待命，記住，只要我號令一起，就帶士兵不停地在田地里來回奔跑，揚起塵土?！?

“張亮，你帶二十人，攜弓箭埋伏在河床西南側，聽我號令齊射火箭，若是賊軍，勿求殺傷，襲擾即可，將聲勢弄大一點！放他們過去。”

“你們五個每隔百步點一處火堆，把軍旗插在最顯眼的地方?！?

“你們五個到不同方向，吹起號角，盡量大聲一點。”

“瘦虎、士信！”陳辯大聲道。

“在！”徐瘦虎、羅士信齊身喊道。

“帶著剩下的人，將所有馬鈴給我掛上?！?

“隨我沖陣！”陳辯大聲道。

“嗚——嗚嗚——”

渾厚的號角聲瞬間壓過戰場喧囂。

剎那間，整片戰場為之一靜。

正在廝殺的竇建德和張金稱等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號角聲傳來的方向。

只見暮色中，十余處火堆突然在四面八方燃起，火光中隱約可見旌旗招展。

東側荒田里塵土飛揚，似有千軍萬馬奔騰；西南側河床突然亮起數十支火箭，劃破夜空。

“是官軍！”

“朝廷的大軍殺來了！”

張金稱的部下瞬間騷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