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辯拍了拍手,眼中滿是欣賞,他站起身來,走到周雄身后,將他身上的鐐銬親自解開。
周雄一臉茫然地看著陳辯,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陳辯直起身,輕輕拍了拍周雄的肩膀,溫和地說道,“坐。”
周雄搞不清楚狀況,被這么一拍,就如提線木偶一般,跟著陳辯坐了下來,坐在了篝火旁。
周雄神情木然,目光呆滯地環顧著圍坐在篝火旁的徐瘦虎、羅士信和齊巖,將心中那剛剛涌起的一絲想要暴起的念頭,也悄然間收了起來。
“這連日來,陳某也是反復思忖,終是想通了一些事。”陳辯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仿佛每一個字都經過了深思熟慮。
周雄微微轉頭,目光緊緊鎖住陳辯,,似乎在等著陳辯繼續往下說。
“我決定降了。”陳辯語氣干脆而直接,聲音在靜謐的夜里傳得格外清晰。
“將軍!”
“哥!”
“陳大哥!”
齊巖、徐瘦虎、羅士信三人幾乎是同時發出驚呼,他們滿臉的震驚,眼睛瞪得滾圓,難以置信地看著陳辯。
周雄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我想麻煩周兄弟,回去做個說客。”陳辯目不轉睛地直視著周雄,神情格外認真,一字一句地說道。
“陳將軍可是在拿我開玩笑?”周雄眼中滿是狐疑,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信任。
他雖不算了解周雄,可這些日子以來,陳辯的作為,怎么都不像個會投降的人。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陳辯輕輕嘆了口氣,目光緩緩轉向跳動的篝火,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奈,“外無援軍,內又逃人。”
“陳某也不想如此作為。”陳辯再次長嘆一聲,語氣中滿是苦澀與無奈。
“陳將軍,即便是要降,這事也不是你一人能決定的吧?”周雄也不是個傻子,怎么會如此輕易相信。
“你可知,為何郡守沒了消息?”陳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后緩緩吐出,聲音低沉且壓抑。
周雄一臉震驚地看著陳辯,他一直在牢里,自然是不知道這個消息,他按捺下自己的情緒,繼續聽著。
“崔民令那廝已經逃了。”陳辯語氣悠悠,帶著些許嘲諷與無奈。
周雄臉上愈發震驚起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陳辯。
“正是如此,陳某才會想這般。”陳辯無奈地搖了搖頭,再次嘆了口氣,臉上都是悲哀。
“只盼著你家主帥,能夠善待這一郡百姓。”陳辯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仿佛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也不管周雄會作何回答。
陳辯說完,現場直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倒是徐瘦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一臉焦急地問道:“哥?您當真要降?”
陳辯緩緩點了點頭,隨后一臉真誠地看向周雄。
周雄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旋即抱拳,動作干脆利落,神情鄭重地說道:“既是陳將軍如此托付,周某必定不辱使命。”
話落,他微微頓了頓,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聲音竟也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起來:“只是不知,周某何時能夠出城?”
周雄早就想好了一切,即便陳辯是騙他的又如何,自己不過是個傳話的,先出了燕郡再說。
“明日拂曉,我便派人送你出城,如何?”陳辯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目光平和地看著周雄。
周雄強忍著心中幾欲噴薄而出的狂喜,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沉穩:“那就有勞陳將軍費心了。”
說完,又再次拱了拱手,接著道:“周某定會將陳將軍所言一字不漏地傳到。”
陳辯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后轉頭看向徐瘦虎,吩咐道,“瘦虎,送周將軍回去休息,順便將今夜宰的小羊羔分他一碗。”
聽到這話,徐瘦虎忍不住聳了聳肩,臉上閃過一絲不情愿,還暗暗翻了個白眼看向周雄,語氣頗為敷衍地說道:“周校尉,請吧!”
周雄聞言,趕忙站起身來,先是抱拳,接著身子微微下彎,對著陳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之后,便隨著徐瘦虎一同離開了。
“陳大哥,咱們當真要降?”羅士信雙眼緊盯著陳辯,一臉不可置信地問道。
陳辯只是微笑著拍了拍羅士信的肩膀,還未等他說話,齊巖便搶先開了口。
“將軍,這詐降之計,恐怕很難騙過那淵子游啊。”齊巖微微皺眉,神色凝重,緩緩分析道。
其實一開始齊巖也被陳辯的話驚住了,不過他轉念一想,就知道這事是不可能的。
羅士信聽到齊巖的話,頓時松了一口氣,“原來大哥是要假降?”
陳辯微笑著點了點頭,語氣堅定道,“自然是假降,降誰也不可能降這高句麗人。”
“固之,所言有理,我將這周雄放回去,也只是想拖延些時間。”陳辯輕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畢竟這援軍遲遲不至,我也是無奈,才出此下策。”
齊巖想到淵子游連淵太祚的性命都有些不管不顧的。
他用手中的樹枝挑了挑篝火中的火焰,眉頭緊鎖,憂慮地說道:“將軍……此計恐怕連拖延都很難做到……”
陳辯默默地點了點頭,這一點他自然是知道的。
淵子游和乙支文德是絕不可能相信他這詐降之計的。
“固之,明日一早你將所有弟兄都叫起來整軍備戰,務必讓那周雄瞧得仔細。”陳辯轉頭對齊巖吩咐道。
“可將軍,如此一來,那周雄看得清楚,這詐降之計豈不是更難成了。”齊巖一臉疑惑,有些不解道。
陳辯將手搭在齊巖的肩膀上,笑著道,“固之,這打仗嘛,就講究一個虛虛實實,咱們得讓他們看見一些咱們想讓他們看見的。”
說著,他轉頭望向天空,嘴角微微上揚,繼續說道:“越是精明的人,往往想得越多。”
齊巖聽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明日記得多準備幾頭羊。”陳辯輕輕拍了拍齊巖的肩膀,隨后緩緩站起身,轉身朝營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