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時間褶皺考古》

1963年的月光

齊岳的靴子陷在敦煌研究院的老舊木地板上，發出年輪斷裂般的脆響。他盯著自己半透明的雙手——林夏的光繭將他包裹成介于存在與虛無之間的狀態，像一抹被時間遺忘的剪影。

窗外，年輕的常書鴻正舉著煤油燈檢查剛剝離的壁畫。燈光掠過飛天的衣袂時，齊岳清晰地看到那截斷指處閃爍著金屬冷光。

“我們真的回到了六十年代？“他壓低聲音，卻驚動了桌上的鉛筆——它突然立起來，在紙上自動書寫：【遞歸觀測點T-1963｜干擾系數42%】

林夏的光流纏繞著鉛筆，字跡立刻變成她特有的電子花體：“不只是回到過去，是卡在了時間褶皺里。你看窗外。“

齊岳湊近斑駁的玻璃，倒吸一口涼氣。研究院的圍墻外不是戈壁灘，而是無數懸浮的時鐘碎片，每個表盤都指向不同年代。某個1954年的碎片里，他看見法國探險隊的相機正對著壁畫閃光，而飛天的眼睛在曝光瞬間眨了眨。

常書鴻的密檔

常書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從懷中掏出手帕擦拭嘴角——那帕子上沾著發藍的血跡。當他蹣跚走向保險柜時，齊岳注意到他的影子多出兩條手臂。

“他在被時間排斥。“林夏的光繭波動著，“有人修改了這條世界線。“

保險柜打開的瞬間，整個房間的光線扭曲成螺旋狀。柜子里不是文物賬本，而是一臺由青銅齒輪和真空管組成的古怪機器，核心位置嵌著塊壁畫殘片——正是飛天斷指的截面！

常書鴻顫抖著按下機器側面的獸首按鈕，機器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1975年的莫高窟，一群穿軍裝的人正在鑿毀壁畫，而某個戴Ω袖標的身影浮在半空，正在將鑿下的顏料塊轉化成數據流。

“這是...還沒發生的未來？“齊岳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鉛筆突然又動起來：【遞歸校正事件｜公元1975.8.14｜壁畫數據化行動】

常書鴻對著機器喃喃自語：“九層樓倒懸時，萬佛光影會指明活路...“他突然扭頭看向齊岳所在的方向，“你看得夠久了吧？“

金屬手指的真相

齊岳還來不及反應，整面墻的壁畫突然活了過來。飛天們掙脫巖壁，飄帶化作鎖鏈纏向常書鴻的機器。老人卻露出解脫般的微笑，猛地扯開衣襟——他的胸口嵌著塊與壁畫同材質的金屬片，正發出心跳般的脈沖光。

“初代機的碎片選擇了他。“林夏的光流變得急促，“難怪歷史記載常書鴻能在文革中保住大部分壁畫，他根本是...“

話未說完，窗外突然傳來1963年不該存在的直升機轟鳴。三個戴防毒面具的黑影破窗而入，面具眼部閃著Ω符號。為首的舉起某種射線槍，常書鴻的機器頓時冒出青煙。

“時間特勤組。“林夏的光繭瞬間收縮，“影子軍團派來抹除證據的！“

齊岳本能地撲向常書鴻，卻穿透了他的身體——時間褶皺里的他們只是幽靈般的觀測者。眼看射線槍就要擊中老人，那截飛天的金屬斷指突然從機器中彈出，凌空化作一柄薄如蟬翼的刀，將射線槍劈成兩半。

常書鴻趁機掀開地板暗格，下面是條灌滿熒光液體的隧道。他抱著機器跳下去之前，突然對齊岳所在的虛空說：“2008年9月15日，雷音寺遺址，等你們。“

時間琥珀

黑影們正要追擊，整間屋子突然開始“結晶“。墻壁、家具甚至空氣都凝結成淡金色琥珀，將入侵者封存在1963年的瞬間。

“初代機在固化這條時間線！“林夏拽著齊岳沖向唯一未結晶的窗口，“但我們也快被...“

他們躍入窗外時鐘碎片的旋渦時，齊岳最后看到的是常書鴻消失的隧道口，那里刻著行小字：【遞歸并非循環，而是螺旋上升】

墜落持續了仿佛一個世紀。齊岳在時空中翻滾，瞥見無數關鍵片段：

- 1975年的Ω特工將某幅壁畫塞進鉛制容器

- 1999年的管理員還是個穿背帶褲的小男孩，正用自制天線接收外星信號

- 2008年的雷音寺遺址下，埋著個刻滿飛天紋樣的金屬艙

“抓緊我！“林夏的聲音被拉成長長的電子音。他們重重摔在敦煌研究院現代實驗室里，身旁是目瞪口呆的現任院長——他手里拿著剛出土的鉛制容器，蓋子已經被激光切開。

容器里，那截1963年消失的飛天斷指，正對著齊岳發出共鳴般的嗡鳴。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