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著林川相關資料，這些資料從個人信息檔案到物業繳費記錄應有盡有，一名成熟的治安局成員需要從蛛絲馬跡中拼湊出真相，這些資料已經足夠讓他了解林川的生平。

他并非第一次開展這項工作，上一次他只是翻閱了林川的個人資料，對他本人的生活細節并不了解。但在和林川共同探索了一次危險區域后，他對林川有了新的疑問。

過于強大的預知能力，幾乎不存在的負面情緒，看待問題一針見血，如果不是天賦異稟，那只能是在漫漫人生中特殊訓練的結果，這種人出現在治安局的視野內，一般都是帶著惡意的目標。

白笙并不希望他是敵人，他更希望在這末日中能夠找到一塊尚未雕琢的璞玉，這對大家都好。

不知何時起，他的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沉默地翻看著資料，心中竟然莫名有些沉重。

如果真的被他發現了林川有不對勁的地方，是秉公處理，還是暫時隱瞞。

畢竟，秦淮市外城的人才并不多，多少人才剛剛嶄露頭角，就被火速吸納進了核心城，而后再也沒了蹤影。

這些人才當然有可能是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和外城的屌絲們劃清了界限，但也有可能是遭遇不測，只是這種話大家心照不宣就足夠了，說出口就顯得不夠成熟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白笙終于翻看完了全部資料，點燃一支煙長出一口氣。

他確實沒有發現任何破綻，林川的生活安靜地像是一潭死水，接受治療和回家癱瘓就是他的全部人生，由于性格古怪他本人也沒什么社交，風險被徹底排除。

拿起面前的最后一張紙，那是林川本次的任務報告。

既然是人才，白笙很愿意提供保護，他仔細研讀了任務報告的內容，自行修改了其中一些容易讓人生疑的細節，一手春秋筆法讓整個報告都合理了起來，既沒有減少林川的貢獻，又讓他不至于召開危險的目光。

做完這些，白笙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另一頭傳來一個性感的女聲：

“有事快說，這個月房貸我那部分我已經還過了。”

白笙已經習慣了對面的語氣，他情緒毫無波動地說道：

“我需要你幫我保護一個人，這個人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不要出現在他的視野范圍內。”

電話另一頭，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女人的尖叫險些刺穿白笙的耳膜。

“狗東西！你養小三了？！老娘還沒死呢！”

白笙立刻翻了個白眼，耐心等待她咆哮完之后才說道：“是我的隊員，另外咱倆離婚了，哪來的小三。”

“那我能有什么好處？”白笙的前妻潘小夏冷哼一聲，質問道。

“額…下個月房貸我自己還？”白笙斟酌著說道。

“狗東西你果然有小三了！你還是個倒插門！不要臉！”

“三個月。”

“成交，在家里接頭，立刻！”

潘小夏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白笙有些無語。

都離婚這么久了，還搞這一套。那離婚又不是我提的。再說了什么叫家里接頭，咱倆還有家嗎？

…

外城，西水關市場。

被趕走后的幾人決定去聚餐，林川婉拒后獨自一人來到了西水關遺址公園墻根。

這里是秦淮市一個較為繁華的跳蚤市場，只要選一塊順眼的位置，扯一塊破麻布就是一個攤位。

“走一走看一看咯！貞觀年間的夜壺！皇上用過的物件！”

“七傷拳真跡！撿到就是賺到！”

“西楚霸王的矛尖打造的寶刀！傳聞被火燒赤壁那位也用過這把刀！”

林川漫步在嘈雜的人群中，每一個攤位都有至少一件看上去很唬人的寶貝，傻子都能看出來這些都是假貨，但西水關市場能維持到現在，有兩個絕活，其一就是騙傻子，你不傻只能證明你不是目標客戶。

其二，則是騙聰明人，這些攤位偶爾會有真品出現，能撿漏算你有本事，失敗了也得自認倒霉。

粗糙的營業生態維持著這里的繁華，風險和機遇并存，但風險在林川這里并不存在，滿眼的騷氣旁白已經替他做完了選擇題。

就比如那個夜壺，旁白是這么說的：

【這是一個特殊的夜壺，它特殊就特殊在那個賣貨的癩子頭老東西自己昨天用過，那些銹斑其實是…你要是把它買回去我就和你同歸于盡。】

又比如那把寶刀：

【別看了，上周在隔壁鍋爐廠用廢鐵打造，不過宣傳方案蠻有新意，我的建議是抄一下，下次咱也騙別人。】

至于七傷拳真跡，旁白直接保持沉默，多一個字都欠奉。

林川大致逛了一圈，并沒有找到特別感興趣的東西，反倒是大大擴展了自己的知識面，這讓他略感失望。

他來這里的目的有兩個，其一是賣掉自己的跑車鑰匙，其二也是買一些趁手的復蘇物。

但現在看來，別說趁手的復蘇物了，趁手的夜壺都難找，想在這里找到需求可太難了。

就在他想要放棄的時候，一個尖細的聲音找上了他。

“這位小哥，是遇到難處了嗎？”

林川轉頭看去，一個戴著老舊瓜皮帽的山羊胡男人笑瞇瞇地看著自己，手里盤著兩個核桃。

“我需要一些真復蘇物，最好有攻擊能力。”林川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說道。

“懂了，不如來這邊的檔口看看，興許有你想要的東西呢？”瓜皮帽笑瞇瞇說道，“也可以以物易物。”

在西水關市場，只有江湖地位足夠高的老油子有資格搭棚子，這是規矩，但老油子們的位置不好找，沒有中間人帶路，一般人只能無頭蒼蠅一般亂竄，這瓜皮帽顯然就是中間人，促成交易后需要支付他一定的抽成。

【一個瓜皮帽看出了你的意圖，他有你想要的東西的線索，但他需要你支付一定費用，不過沒關系，不滿意的話你還可以七年無理由退款。】

“可以。”林川點了點頭。

“得嘞，您跟我來。”

瓜皮帽也不磨嘰，帶著林川七拐八拐，很快就來到了西水關墻根某個拐角，有人用綠色粗布在這里搭了個棚子，厚重的粗布把里面擋的嚴嚴實實。

“您這邊請。”

林川鉆進棚子，一股惡臭沖入鼻腔，一個邋遢的老頭正坐在屋子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