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主、主編先生！”上杉凜握著聽筒，聲音因驚訝而微微發顫。

電話那頭聽到接電話的是個女聲，短暫沉默后，傳來禮貌的詢問：“請問是上杉文戟老師的家嗎？”

“是的！”她雙手緊緊捧著電話，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我是他妹妹。”

“方便讓上杉老師接電話嗎？”

上杉凜為難地瞥了眼緊閉的臥室房門：“目、目前他不太方便，您可以先告訴我，我一定完整轉達。”

短暫的電流聲后，川上光樹的聲音中氣十足：“是這樣的，上杉老師的文章被我們采用了，將在下月的《ALL讀物》刊載。想預約老師明天上午九點，在文藝春秋社會客室協商作品細節，簽署刊載同意書。如果老師有意向，我們還可以談單行本優先出版權的權益。”

一通話下來聽得上杉凜頭蒙蒙的，原本哥哥的作品被采用已經是驚喜了，沒想到還有更驚喜的，她驚訝地開口：“單行本優先出版權？”

“沒錯。”川上光樹語氣篤定，“我們認為上杉老師的作品極具商業價值，希望能達成深度合作。另外，《返回川殉情》的稿費共45萬円，稅務由我方代繳，一周內會發放到老師的個人賬戶，請務必轉達。”

文藝春秋社的確誠意滿滿，給予的并非新人稿酬標準，而是直接對標暢銷作家的一萬五千円一頁原稿。

當然，這也源于上杉文戟作品本身過硬的質量。

掛斷電話后，上杉凜呆立原地，目光無意識地落在墻上的日歷上，直到粉嫩的雙腿微微發顫，才驚覺自己還沒去廁所。

幾分鐘后，馬桶抽水聲響起，她又在洗手池前用冷水潑了潑臉，鏡中人面色潮紅，仿佛仍在夢中。

45萬日元啊，差不多是高級白領1月的工資，哥哥那篇小說寫了多久來著？

好像一天不到吧……

嘶……人形印鈔機啊。

上杉凜以前只是個文學愛好者，從未想過文學能如此掙錢，在這一刻，就在她眼前，知識就是財富具象化了。

她又看了眼主臥，決定等哥哥出來再分享喜訊。

等待期間，她熟練地收拾餐桌、洗碗，用濕抹布擦凈木地板，又仔細用干布吸干水漬。

過去了半個小時，上杉凜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去浴室里泡澡，出來后換上了一件寬松的粉色睡衣，濕潤的發絲垂落肩頭，洗發水的香氣在客廳彌漫。

做完這一切后，她腳后跟墊在屁股上，跪坐著等主臥的門打開，瞟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喃喃自語了一番：“唉，家里的豬會拱白菜了，話說，都這個時間了，今天怎么沒出來上洗手間？姐姐的身體不好……要憐惜點啊。”

少女打了聲哈欠，揉了揉睡眼，決定還是明天告訴哥哥，她站起身，打開陽臺的窗戶，向遠處眺望，今晚沒有月亮，風也不溫柔。

……

次日清晨。

文藝春秋社的會客室，迎來一位重要的客人，由《ALL讀物》雜志的主編大塚幸雄親自接待，副主編川上光樹在旁邊端茶倒水。

沙發上，淺川柚希拿著復印稿，起初眼神犀利審視，隨著閱讀深入，目光逐漸變得柔和，放下稿件時，臉上仍殘留著意猶未盡的神情。

她嘆聲道：“謝謝你們讓我看到這份稿子，看之前我以為我打磨了一年的作品能在新人中有些許競爭力，看完之后我像是他的陪襯。”

“淺川小姐過謙了。”大塚幸雄連忙說道，“上杉老師的水準遠超新人，不過您的作品依然可以安排在第六期刊登。”

淺川柚希倒是對上半句話來了興趣：“上杉老師還有其他作品？”

“這個……”大塚幸雄搖了搖頭，“若上杉老師沒有第二個筆名的話，應該是沒有其他作品發表的。”

“真是可惜……”淺川柚希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原稿上，這份稿子從她大學畢業開始到現在寫了一年了。

期間刪刪改改，不僅讓導師改了一遍，還尋訪了名家指點，好不容易達到了自己滿意的程度才勝券在握地投稿。

今天閑來無事，來出版社轉轉，聽說自己的作品和另一個作家撞題材了，才想著看看。

只是沒想到她的作品《死川心中》和上杉老師的《返回川殉情》同樣是新本格派推理小說，題材相同，甚至殉情的格調也相同。

不同的是她的作品與上杉老師相比像是粗制亂造的仿制品一樣，甚至都沒有仿到精髓，相當于正版和地攤貨的差距。

想到此處，她猛然抓起自己嘔心瀝血的原稿，用力一撕，“刺啦”一聲，紙張裂成兩半。

大塚幸雄和川上光樹同時露出驚愕之色，前者連忙勸阻：“淺川小姐！”

“不用勸我了。”淺川柚希臉上看不出來什么表情，“若讓這種作品發表出去，我恐怕會一輩子活在上杉老師的影子里。”

副主編川上光樹看著這位任性的大小姐將原稿撕得稀碎，等她走后，才好奇提了一嘴：“這位淺川小姐究竟什么來歷？合作方社長千金，也不至于讓總編輯親自要求我們接待吧？”

大塚幸雄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因溫差而起的白霧反復出現：“不太清楚，聽說和文化廳有些關系。先別管這些了，上杉老師快來了，務必好好招待。”

“明白。”川上光樹點點頭，這可是難得的挽救撤稿事件的機會。

……

涼宮佑站在文藝春秋社的樓下打了個哈欠，昨晚跟悅奈玩了就三十分鐘，結果還失眠了，凌晨四點才睡，今早又被妹妹叫了起來。

睡眠嚴重不足，黑眼圈都出來了，配上他那張白皙的臉，竟給人一種久居家里不出來的頹廢感。

“涼宮桑。”

甜軟的嗓音傳來。

涼宮佑聽到有人喊自己，連忙順著聲音看過去，迎面走來一位鼻梁挺翹，五官精致，粉嫩的臉蛋上帶著淺淺笑意的女人，身后還跟著一位西裝革履的女保鏢。

與女人身上鮮艷的駝色時尚羊毛大衣相比，涼宮佑的一身和服顯得單薄了些。

“大小姐，好久不見了。”他沖著這位貴氣的大小姐笑了笑，兩人應該三個月沒見了，沒想到今天能在出版社門口偶遇。

“涼宮桑，不要叫我大小姐，我和你女朋友是閨蜜，這樣說未免太生分了。”

淺川柚希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容，看向那單薄的和服，好奇開口：“今天零下10度，穿這么少，沒問題嗎？”

“不冷，悅奈昨晚還調侃過我比牛還壯。”涼宮佑說著，腦海里想的卻是悅奈欠人家錢的事，“可能和個人體質有關吧。”

自從那次被上杉先生從河里撈出來，除了記憶變得越來越清晰外，就是身體格外得不怕冷。

淺川柚希的視線不禁下移，打量起悅奈男朋友的身材，確實像是那種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男人。

是身體素質太好了嗎？怪不得不冷。

悅奈有這么強壯的男朋友，也不知道她虛弱的身板能不能承受得住。

“淺川小姐……”涼宮佑思量了一番，還是認真看向淺川柚希，正色道，“我知道悅奈在你這里借了一筆錢，能否再給我一些時間？我肯定會還上的。”

淺川柚希挑了挑眉毛：“悅奈還記得這件事呀，上杉伯父住院，這些錢是我應該出的，為了打消她心里的抵觸，我還開玩笑說，還不上錢，就要用你來抵債。”

“所以……”淺川柚希向前一步，像是大姐姐調戲小弟弟一般，表情變得意味深長，“涼宮桑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過來抵債了嗎？嗯，我家還蠻大的，養你一個應該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