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能希望,顧小姐還好好活著。”李聞溪臉色多了幾分沉重:“只是不知,顧府尋了她許久,是真想尋她回來嗎?”
林泳思也反應過來李聞溪的意思,不由嚴肅了幾分。
一個高門貴女,被歹人擄走,時隔三年,會經歷什么事,簡直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這樣的一個貴女,死了都比活著好些。
死了,叫貞潔烈婦,活著,叫家族恥辱。
等到她活著歸家那日,家里的至親,到底是救命的親人,還是催命的仇人,很難說。
尤其她的母親還剛剛亡故。
還有三年深情等待的未婚夫......
“算了,不想這些,我們負責破案,剩下的,交給她家里人自行解決吧。”
林泳思情緒抽離得很快,交代馬聰暗中盯緊顧亮,又派人監視顧明,一有異動,先抓了再說,哪怕他們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就憑顧亮會武,顧明幫其遮掩未說實話,抓人沒毛病。
王鐵柱則又拎著好幾樣菜,帶了幾個關系不錯的衙役,來薛家蹭飯,他的大嗓門,離很遠都能聽見:“老薛,你那做飯手藝真不是蓋的,某回去吃婆娘煮的都不香了,今兒便帶幾個兄弟不請自來了,薛老哥莫怪啊!喏,菜肉我們都備齊了!”
一行人熱熱鬧鬧吃吃喝喝到深夜才慢慢安靜下來。
入夜后,萬籟俱寂,剛才還像喝得酩酊大醉的衙役們都睜開了眼睛,悄無聲息地翻過了院墻,進了隔壁空屋。
薛叢理有些不情愿地看著李聞溪也翻了進去,嘆息一聲,公主越來越像皮小子了,怎么辦?
細細簌簌的腳步聲中,他們站到了正房門口,被一把大鎖擋住去路。
王鐵柱低低罵了句娘,誰好人家空房子栓這么多把鎖,不知道前線打仗吃緊,鐵器珍貴嗎?
換了個瘦瘦小小的衙役前來開鎖,幾人誰都沒有打燈籠,靠著個火折子的微弱光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鎖打開了,一行人才得以進屋。
屋里布置得很齊整,一水兒的青石板磚鋪成的地面,廳堂里七八個擺件,臥房里連被面都是上好的綢緞,摸上去溜光水滑,還沾著一層厚厚的灰,眾人都有些無語。
萬惡的有錢人,連一個小管事都能這么暴殄天物,怪不得現在很多人削尖了腦袋要賣身為奴,這日子過得比他們刀頭上舔血的,不知好多少倍。
李聞溪沒理會這些衙役的感慨,好歹她也是見過富貴的。這間屋的布局與隔壁她家大同小異,屋子里布置得雖精致,但是看使用痕跡,并不像有人用過。
她蹲下盯著地面打量,被面與桌子上都有厚灰,這地面摸起來卻還算干凈,只有少量浮土,足見隔三差五還真有人過來。
而且屋里沒人,顧小姐會被關在哪里呢?
回想起那兩晚的鬼哭聲,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連天上地下都有回音,真真嚇人。
李聞溪敲了敲地磚,聲音略顯沉悶,她一連換了很多位置,反復敲擊,都不像地下有空洞的樣子。
難道是她猜錯了?顧洛并沒有被關在這間屋子的地底下?
她有些不死心,要過王鐵柱的配刀,用刀柄繼續敲擊。
這回聲音大了不少,雖然依然有些沉悶。
她從臥房到堂屋,再到臥房,甚至院子里鋪了石磚的地方也沒放過,都敲了個遍,沒有異常。
大概真的是她猜錯了,她有些氣餒,將刀還給王鐵柱,準備帶人回去。
就在此時,斷斷續續的哭聲突然傳來,嚇了眾人一大跳,隨即便是狂喜。
在這間院子里,他們聽得分明,聲音是自廚房傳來的!越接近廚房,聽得越真切。
廚房不大,一眼就能望到頭,里面除了個灶臺還有立柜,看不清其他還有什么,王鐵柱帶了一個手下進去,四處翻找。
“頭兒,這,這聲音最大!”衙役指著灶臺道。
“一個灶臺還會哭不成?”王鐵柱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么端倪,他是個粗人,習慣用最簡單有效的辦法解決問題,收刀入鞘,伙同手下一同推了推灶臺,發現推不動后,又拎了拎鐵鍋。
本是試探性的動作,沒想到用力過猛,鐵鍋被兩人合力搬起,他們收不住力道,差點摔倒。
原本灶臺間的鐵鍋,應是砌死在里面,拿不下來的。
取下來后,鐵鍋原本的位置露出個大洞,哭聲更清晰了。
李聞溪擠進廚房,向洞內張望。王鐵柱膽大,直接伸手進去摸。
“我摸到層鐵板。”王鐵柱命人多點幾個火折子,借此才看清灶臺底部的異常。
正經家用的灶臺,底下也是磚泥混合砌成一體,這個它下面墊了層寸許厚的鐵板,卡在一條不顯眼的凹槽中。
將鐵板抽出來后,一個黑咕隆咚深不見底的洞出現了,洞口足能容納一個人輕松進出,哭聲還在繼續從內傳來。
“走吧,還等什么,下去救人!”李聞溪肯定底下的人就是顧小姐,第一個跳了進去。
但眾衙役都有些哆嗦。實是夜半三更,配著黢黑的洞穴以及女鬼哭聲,很難讓人不害怕。
王鐵柱咬咬后槽牙:“娘的,今兒我老王也開開眼,見見女鬼長什么樣,兄弟們守好門,在此等著某!”
他對著洞口喊道:“賢侄,你躲開點,某也下去!”
李聞溪此時已經落地,這洞并不高,只有兩米多,旁邊墻上有凹凸不平之處可供攀爬之用。她聞言連忙閃到一邊,給王鐵柱讓地方。
不遠處傳來鐵鏈的晃動聲,但毫無光亮,她看不清那是什么。
既是進了洞里,不怕傳出光亮被外面看見,她掏出準備好的蠟燭點燃,與王鐵柱一起,朝發出動靜的地方走去。
洞里空氣似乎不太能流通,一股排泄物的味道灌進鼻中,讓她忍不住干嘔一聲。
隨著他們的移動,光源越來越接近,鐵鏈那傳來的哭聲更驚恐了:“啊啊啊!救,救!”聲音微弱如蚊蠅,語句并不連貫,不仔細聽都不知道對方想表達什么意思。
蠟燭的光終于照到個人影,李聞溪心頭一緊:看不出年齡的女子,頭發蓬亂,骨瘦如柴,衣衫破舊,幾不蔽體,她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全身都在發抖,嘴里不斷喃喃自語,顯見害怕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