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此人正是馮馨兒。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她要給嘉靖皇帝一個終身難忘的見面禮!
這一日,又到了嘉靖帝服丹藥的日子。夜已微涼,明圣宮的軟塌上,嘉靖帝正垂首而坐。
殿內燭火搖曳,簾櫳微動。
嘉靖帝胸中似有些煩悶,遂走到窗前,正打算推窗之際,忽然有一道女子的影子從窗前一閃而過,隨之而來是一陣悠然的清香。
此時,陶仲文在門外叩道:“皇上,藥來了。”
“進來。”
陶仲文捧著一個金盅,屈身而入。
“今日,怎么真人自己送藥來了。”
“這藥實在是非同尋常,微臣不放心讓小童送來。”
“噢,真人這是煉制了新藥了?”
“是的,不過此藥現在還缺少一味很重要的藥引,還不能讓皇上服用。”
“要什么樣的藥引,這偌大的皇宮難道還找不到那一味藥引嗎?”
“皇上,此藥引非物也,而是需要一個周身有著清香之人的一滴指尖血。”
“帶著清香之人?”嘉靖帝說到此處,忽然想起剛剛窗邊飄過的那一陣悠然之氣。
“真人前幾日拿來的那幅畫卷中人,找了幾日都沒有找到,如今又要尋有清香之人,朕又如何能知這世上還真有這樣的人。”
“皇上莫急,聽微臣道來,微臣前幾日研制新藥,遲遲沒有進展,直到有一日,臣在睡夢中得到高人指點,說是我朝將會天降神女,此神女面若桃李,眉間有一紅痣,周身帶有清香之氣,如若能得到神女的一滴指尖血,那定能得到長生不老之藥效。所以臣便將夢中見到神女的情形托宮中畫師畫下呈給皇上。”
“真人的意思是說,那日的畫像是神女的畫像?”
“正是,微臣那日并未明說,只是因為丹藥未成,不敢貿然說出這天機。如今丹藥在手,只是缺少了那一味藥引,所以微臣才會把所知告知皇上。我泱泱天朝,圣恩浩蕩,神女也定能感知。”
“是嘛?”
嘉靖帝從那日聽到此消息時的欣喜若狂中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尋了幾日,這畫中之人是不是真的存在都是個未知數,如今又聽陶仲文在那里胡謅一番后,依然是無法打消心中的疑惑。
他帶著將信將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幅掛在房中的畫。
陶仲文有些心虛,咽了咽口水,不敢去看皇帝的目光,只能繼續在腦海中編織著華麗語言。
俗話說得好,鳥為食亡,人為財死,這么大的一個寶貝,哪能說不要就不要的。
那個女人,說是能萬無一失的,可眼下,到底什么時候能收場啊!要不是看在寶貝的份上,這場戲實在是不想再演下去了。
如今,騎虎難下,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編了。
“是啊,所以微臣已經把藥送來了,只要皇上尋到此神女,求得神女的指尖血,那微臣這些日子,沒日沒夜地煉制丹藥,總算也能報答皇上的知遇之恩了,就算微臣死在煉丹房,也值了。”
聽著陶仲文的話,皇帝的目光又從畫卷上移到了陶仲文手上的那顆丹藥上。
“這個世上真有神女的存在嗎?”
此時,隨著嘉靖帝話音落下,門忽然被一陣風吹開了,有一股清香伴隨著衣襪飄飄,一個身穿月白宮裙的少女走了進來。
那少女的青絲如瀑布般傾瀉在月白宮裙上,只在后挽了一個小小的發髻,髻上斜斜地插了一枚發簪,而眉間的那顆朱砂痣恰如落梅凝雪,隨她輕移蓮步間,似有流光浮動。
房內的兩人隨著那名少女的出現,都把目光緊緊地鎖在了她的身上。
宮內守衛森嚴,這名少女是如何能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此處?
莫非她是……
皇帝當然希望她是神女,可又害怕不是,空歡喜一場。
而陶仲文自然是很清楚,這名少女為什么會出現在此地,那當然是自己一手安排的。
這個世上哪有什么神女啊,可奈何自家皇帝信啊,所以他也只能順水推舟,安排了這出戲。
只是眼前的人今日為何如此貌美!那眉如遠山含黛,那眼似秋水橫波,自己多看一眼,就感覺心跳得比平日里都要快。
人人都說紅顏禍水,這女子之禍有時候確實是能讓人失了理智。好在,相比于女人,他更喜歡錢財。
“參見皇上!”
盈盈話語伴隨著幽幽清香,少女抬眸叩拜的剎那,鴉羽般的睫毛下,眸光清冽,而眉間的那抹紅痣在燭影的映照下仿佛變了顏色。
冰冷的血色里蘊含著一絲絲的暖意,那張無瑕的如同羊脂玉般的臉上,仿佛滴上了一滴心上人的心頭血。
而那句話從那盈潤飽滿的嘴唇中輕輕吐出時,就如一冽清風拂過柳梢頭,悅耳地令人心神往之!
嘉靖帝呆呆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女,早已挪不開了雙眼。他的手不自覺地緊握,滿殿的幽香里只聽得見衣袂拂過的輕響,還有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聲。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真是一出好戲啊!太絕了!
一直處于看戲狀態中的陶仲文這個時候回過神來,這皇帝一直這么杵著也不是個事啊,所以他應該給自己稍微加點戲。
“神女啊!”
在最恰當的時候,陶仲文終于說出了那句皇帝期盼已久的稱呼。
看來,這雍王府的寶貝也不好拿啊!做戲要做全套,這次他可是豁出去了。
“真是神女嗎?”
嘉靖帝喃喃自語,他的目光從畫卷中人和眼前的少女之間來回移動數次后,終于確認了眼前的人正是畫中少女。
此時,皇帝真是難掩內心的激動啊!
可這份激動卻不是找到藥引子時的激動,這一刻,他腦海中冒出來的念頭竟然是想把此女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
那種內心澎湃的感覺,他似乎從來沒有過。
好半晌,嘉靖帝終于挪動了腳步,卻感覺雙腳重似千斤,仿佛要粘在地上一般。
這短短的幾步路,好似走了許久。